眼前的金星逐漸消散,陸清容這才看清當下的狀況。
此時她還保持著起床的姿勢,坐在里間的花梨木拔步床之上,唯一不同的是蔣軒正坐在她的身旁,雙手將她擁在懷中。
因為是坐著的關系,兩人的身高差距比站著時要略小一些,此刻陸清容的頭正好靠在了蔣軒的肩膀。
陸清容剛一發覺,便本能地想要掙開他的懷抱,卻又怕因此顯得更加尷尬,一時間僵在了那里。
如此一來,這個明顯有些曖昧的姿勢就又維持了片刻。
“做惡夢了?”蔣軒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語氣很是自然。
“嗯。”陸清容輕輕應道,聲音小得她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夢見什么了?”蔣軒顯然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合適。
“先是夢見了小時候,剛剛周歲那會兒……”陸清容不愿再去細想,只是簡單地說道。
蔣軒曾經專門了解過一些陸清容的過往,此時聽她提到“周歲時”,也知道那對她來說是個動蕩不安的年份……
怪不得剛剛他一回到內室,就聽見陸清容正在吐字含糊地呼喊著什么,聲音不小,卻完全聽不出其中的內容,想來定是在惡夢之中所喊。
陸清容悄悄抬頭看了眼蔣軒,見他似乎正有片刻失神,這才趁機輕輕從他懷中退了出來。
可是直到與蔣軒只是并肩而坐,沒有了任何肢體上的接觸,陸清容仍能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也不知是惡夢初醒的緊張之感尚未散去,還是剛才略顯親密的碰觸讓她有些無措。
而隨著她的動作,蔣軒也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懷中突然一輕,蔣軒居然微微感到有些失落。
不過轉瞬之間,他竟對上一刻自己懷中的那份柔軟溫暖的感覺有些還念起來。
余光狀似不經意間從身旁的陸清容身上飄過,見她穿著一身白色竹紋綾鍛寢衣,衣衫將她包得嚴嚴實實,與平日的裝束相比并無更多的肌膚露出,卻是仍讓他看得喉頭一緊,連忙移開了視線。
而陸清容此時也強作鎮定地再次扭頭向蔣軒看去,方才注意到他此刻早已穿戴整齊,一襲天青色素面錦緞袍子,白玉發冠之下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你這么早就起來了?”陸清容奇怪地問道。
“這還早?”蔣軒失笑,瞬間輕松了不少,“馬上就快到巳初時分了!”
“這么晚了?”陸清容剛才還覺得只是黎明而已,不由又向窗戶那邊看去。
“別看了。是今天的天色有些陰沉,沒有太陽罷了。”蔣軒笑著解釋道。
“綠竹怎么也沒來叫醒我……”陸清容難免自自語,她自從嫁入侯府,還是頭一次起得這么晚。
“這你還真冤枉她了。我早晨去書房的時候,見她是要過來喚你起床的。”蔣軒輕笑道:“是我想著你昨天折騰了一天,晚上睡得又晚,方才沒讓她進來。”
原來是這樣。
陸清容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用過了早飯?”陸清容突然又問道:“不是還要進宮嗎?”
“剛剛用過了,一會兒就走。”蔣軒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我過來看看你起身沒有……”
陸清容也看出了他這副欲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陸清容擔心地問道。
“那倒沒有。”蔣軒狀似隨意地講起早晨讓墨南打聽來的事情,“賀家的人的確已經從山東啟程,現在正在來京城的路上了。”
蔣軒一邊說,一邊注意著陸清容的表情。
昨晚她雖然說了那都是不相干的人,并不希望知道他們的事情,但蔣軒卻總覺得她沒有那么輕易放下這件事。
再加上早晨又正巧碰上她做起了有關兒時的惡夢,可見這些人多少還是會讓她心中起些波瀾的。
此時陸清容果然沒有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這次賀家可以算是傾巢出動,除了賀致遠夫婦,還有賀棣夫婦,而且就連賀府的姨娘也都要跟著來京城了。”
陸清容安靜地聽他講著。
雖然對于賀家的事情,她不會去主動打聽,但也沒打算刻意回避什么。
聽到此處,陸清容有些納悶:“這是要搬到京城常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