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索梁的帶領下,易寒來到一間僧房,見到那智宣大師。
原本已經是個持重的老僧,怎知道這智宣大師卻只有四十左右,年過中年。
易寒細細打量這個智宣大師,只見他頭似鏡光亮亮的,面如童有些肥笑嘻嘻,雙眼內養有神,看到這里,易寒內心不僅有些失望,他想要照的是一個得道高僧卻不是這樣的一個僧侶。
丁索梁與這智宣大師似乎和尚,兩人客氣的打了個招呼,禮數有些隨便,沒有表現的拘束。
說著丁索梁介紹其易寒來,“大師,這是我的朋友,姓易名中天,他的內心有些煩惱,希望能得到大師的點撥。”
智宣大師大師笑笑的朝易寒望來,易寒在看著他,他也在看著易寒,兩人彼此看來一會,卻沒有說話。
智宣大師抬手道:“易先生,請坐。”
易寒道:“晚生聞大師智慧,欲來座下聽講,今能一見,是晚生三生有幸。”
智宣大師笑道:“先生過獎了。”
兩人坐了下來,丁索梁暫時告退道:“大人,我到外面等你。”
智宣大師突然道:“先生,我看你一半是佛一半卻是魔。”
易寒訝異道:“大師何出此。”
智宣大師笑道:“先生有一顆慈悲心腸,亦有一顆自在由我,無法約束的內心。”
易寒不以為然笑道:“大師何以看出來晚生是這樣的一個人。”
智宣大師微笑道:“人出生那一刻是純凈無暇的,可是后天成長卻會沾染上俗世的氣息,或清或污,各人不同,眼睛是人心中最直觀的表現,或柔或堅,或狠或怯,我便是從先生的眼睛中看到了這些。”
易寒道:“大師說的在理,人一出生,本性并無善惡,乃是受后天環境習慣而才有善惡之念,我倒是要問問大師,狼捕殺獵物是善才是惡。”
智宣大師笑道:“狼捕殺獵物乃是本能需要,無善惡之念。”
易寒問道:“陰陽結合乃是天之道,男子對女子天生心存愛.欲亦是本能,為何佛門要禁淫,將淫視為萬惡之首,豈不逆天道而行。”
智宣大師微微一笑:“先生果然聰慧善辯,不過先生理解錯了,此淫非彼淫,此淫之解乃是放縱,過分放肆心中的欲望橫行,人一起淫.念,則極情而為,無視法規倫理,做出世人認為邪惡之事,而反而若心存善仁,則天下凡不可為者,皆不忍為。”
易寒眼睛一亮,終于說到關鍵,自己便在可為可不為之間徘徊矛盾,問道:“大師,何為可為何為不可為?”
智宣大師笑道:“先生應該是一個無視道德倫理之人,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衡量可為可不為,例如殺人行兇,就是窮兇極惡之人殺了人,內心也會有不安,何況良善之人,我想我不必告訴先生什么事情可為,什么事情不可為,相信先生自己心中能夠衡量。”
易寒道:“殺人之事,極端惡劣卻也容易辨別,可有些事情在可為不可為的邊緣又該如何來決斷?”
智宣大師道:“無根便無煩惱,這便是佛門所說的六根不凈。”
易寒打斷道:“我并不想入佛門。”
智宣大師笑道:“先生寧愿受煩惱之苦?”
易寒應道:“雖苦亦樂,人有喜怒哀樂,這便是人生,請大師點撥。”
智宣大師道:
“先生,我也沒有辦法告訴你怎么做才對,一切要看先生的本心,同是殺人亦有不同,殺惡人乃是懲奸揚善,殺好人卻罪孽深重,行為雖然一樣,當善惡卻是不同,先生所苦惱無非如此。”
易寒道:“大師果然聰智,晚生便是自知自己所作所為惟道德倫理所不齒,可又不得不為之。”
智宣大師道:“剛才我說先生有一顆佛的心腸,也有魔的心肝,先生內心難受是因為極善而憐憫他人,才會感到難受,我說先生有魔的心肝,是因為先生放縱自己內心的欲望而不加約束,佛讓人稟敬,佛讓人快樂,兩者之間既是因又是果。”
易寒這個時候依然還沒有恍悟,問道:“大師,那我應該是做佛還是做魔呢?”
智宣大師哈哈大笑:“先生,我送你一句話,佛講超脫輪回,魔講自在由我,兩者殊途同歸,我只能盡于此。”
易寒起身施禮道:“大師,他日再來拜訪。”
智宣大師也回了一禮,卻沒有語。
易寒走了出來,丁索梁上前問道:“大人,想明白了嗎?別看智宣大師年紀不高,可被人稱為大慧禪師。”
易寒道:“智宣大師的話太深奧了,我還沒有頓悟,待我改日再來拜訪聽教。”
丁索梁道:“智宣大師曾是為皇子。”
易寒聞一訝,只聽丁索梁道:“聽爺爺說他是受情所困所以才墮入空門。”說著笑道:“誰會想到二十年前一心尋死的皇子會成為今日的大慧禪師。”
易寒道:“我看大師心無羈絆,看來前塵往事已經歸于塵土了。”突然想起智宣大師臨別時的一句話,佛講超脫輪回,大師不就是已經過了一個輪回,前塵往事化為云煙,以前的所有就跟沒有發生一樣,既然沒有,又何來煩惱,那魔講自在由我又該如何呢。
自在由我?回想起剛才與智宣大師交談的內容,當中談狼性,狼捕殺獵物甚至殺人,在普通人眼中是狠毒的行為,可在智者的眼睛,卻是一種維持生存的本能,若不捕殺獵物便要饑餓而死,盡管人給狼強加一個惡名,卻無法改變狼的本性,那是因為狼不懂人,不懂人情,所以狼根本不會受這個惡名影響,依然自在由我,而人卻不一樣,內心會受善惡所驅,這是人的優點亦徒增無數困惑。
“魔講自在由我”,易寒心中默念著這句話,似找到一些玄妙。
丁索梁見易寒呆呆思索了許久,有些擔心道:“大人,你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