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蘇州,顧府。
夜色深沉,書房內卻燈火通明。
顧之端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把玩著兩顆溫潤的玉膽,神情一如既往的儒雅平靜。但若仔細看,便能發現他轉動玉膽的速度,比平時快了幾分。
下手處,漕運總督孫敬堯則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先生,這都一天了,一線天那邊,怎么還沒傳來消息?”孫敬堯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焦躁,“按理說,就算事情辦成了,也該有個信兒回來啊。”
顧之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道:“急什么?三百精銳死士,由顧家第一高手‘鬼見愁’親自帶隊,于一線天設伏。別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閑王,就是一支三千人的精兵,也得給我埋在那兒。現在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說明他們正在處理收尾,力求干凈利落。”
孫敬堯聽他這么說,心里稍安,但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心慌。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書房門口,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家主,出事了。”
顧之轉動玉膽的手,停了下來。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來人身上:“說。”
“一線天……全軍覆沒。”黑衣人頭垂得更低,“派去查探的人,只看到了一地的血跡和新土。三百死士,包括……包括鬼見愁,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什么?!”孫敬堯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上血色盡失,“全軍覆沒?這怎么可能!那可是三百死士!還有鬼見愁!”
顧之的臉色,也終于變了。他那張總是云淡風輕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凝重的神色。
“楚風的車隊呢?”他沉聲問道。
“安然無恙。據我們在前方城鎮的探子回報,他們的車隊,已于今日午后,抵達潤州驛站休整,毫發無傷。”
“毫發無傷……”顧之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三百精銳,圍攻一支不足兩百人的護衛隊,不僅沒能傷到主目標分毫,反而被盡數殲滅,連尸首都找不到了。
這不是戰斗,這是屠殺。
孫敬堯已經徹底慌了神,六神無主地看著顧之:“先生,這……這可如何是好?那楚風,難道真如傳所說,有鬼神之能?”
“鬼神?”顧之冷哼一聲,強行壓下心中的震驚,恢復了鎮定,“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只有絕對的力量。”
他站起身,在書房中來回踱步,腦子飛速運轉。
“三百死士,不可能憑空消失。對方的戰力,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估。看來,女帝在楚風身邊,安插了我們不知道的恐怖力量。影衛……恐怕不止我們看到的那些。”
“那我們怎么辦?”孫敬堯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顧之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鷙的光芒,“我們小看了他,但他也同樣小看了江南。這里,是我們的地盤。武力殺不死他,那就用江南這張大網,把他活活困死,淹死!”
他看向孫敬“堯:“你立刻傳信給潤州知府王維,讓他準備一份‘大禮’。就說,是江南官商兩界,孝敬欽差大人的。”
“大禮?”
“對,一份能讓他身敗名裂,萬劫不復的大禮!”顧之的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他不是神機妙算嗎?我倒要看看,人心這盤棋,他算不算得明白!”
……
皇宮,紫宸殿。
楚云曦疲憊地靠在龍椅的靠背上,揉著發痛的眉心。
王德端著一碗剛燉好的燕窩,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陛下,歇會兒吧。您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楚云曦沒有睜眼,只是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