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工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從癱倒在地的魏征身上,移到了那個自始至終都懶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的九王爺身上。
他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
但命運,卻用最殘酷、最血腥的方式,為他獻上了最無可辯駁的證明。
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永安城,在這一刻,仿佛散發出了神圣的光芒。
而楚風,只是在心里,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靠,這么巧?這下好了,臉都被打腫了。可憐了固原關那三千兄弟……
這下,朝堂上那幫老頑固,應該沒人敢再嘰嘰歪歪了吧?
唉,總算能清靜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仿佛又要睡去。
那份淡定與從容,在眾人眼中,化作了神明般的悲憫與洞察。
那一聲“固原關失守”,像一記無情的重錘,砸碎了永安城工地上所有的喧囂。
空氣凝固了,連漫天飛揚的塵土,似乎都停滯在半空。
信使的哭喊聲還在回蕩,每一個字都化作利刃,剜在所有人的心上。城墻坍塌,三千將士殉國,蠻族鐵騎南下……一連串的消息,構建出一副末日般的慘烈畫卷。
魏征癱在地上,那口為自己準備的棺材,此刻成了他一生最大的諷刺。他張著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渾濁的老眼中,倒映著工地上那座正在拔地而起的,由水泥澆筑的城防雛形。
堅固,厚重,散發著令人心安的氣息。
他想起了自己三個月前在朝堂上的慷慨陳詞,想起了自己對守將張敬德“奢侈”提議的嚴厲駁斥,想起了自己那封盛贊“節儉典范”的奏疏。
一字一句,都成了壓垮他的巨石。
他以為自己守衛的是大周的國庫,是百姓的民脂民膏,是祖宗的法度。到頭來,他守住的“節儉”,卻葬送了三千忠魂,洞開了北境的門戶。
他不是忠臣,他是國賊。
這份認知,比任何酷刑都來得殘忍。魏征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眼看就要背過氣去。
張烈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通紅著雙眼,像一頭發怒的雄獅。但他沒有去看魏征,而是猛地轉身,單膝跪地,朝著楚風那頂豪華大帳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這一個頭,磕得塵土飛揚,擲地有聲。
他什么都沒說,但所有人都明白他這一跪的含義。
是敬畏,是信服,是后怕,更是感激。
若非王爺力排眾議,堅持修建這座永安城,若非王爺有這等神鬼莫測的預見之能,今日坍塌的,或許就是京師的城墻!那三千殉國的英魂,或許就要乘以十倍,百倍!
在場所有的士兵和工匠,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他們的目光匯聚在楚風身上,狂熱而崇拜。之前對于工程的些許怨和不解,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他們正在鑄就的,不是一座城,而是大周的命脈,是身后萬家燈火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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