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
曲水流觴,茂林修竹,乃是江南第一風雅之地。
今日的蘭亭,更是冠蓋云集,人頭攢動。
收到消息的江南名士、大儒、才子佳人們,幾乎傾巢而出。他們三五成群,或臨水而坐,或立于亭下,搖著折扇,高談闊論,眉宇間,都帶著一股文人特有的清高與審視。
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看那個被朝廷吹得神乎其神的“鎮南王”,如何在這文風鼎盛之地,被天魔宗撕下虛偽的面具。
在他們看來,“神算”這種東西,不過是愚夫愚婦的迷信,是朝廷為了樹立威信而搞出的鬼把戲。
而詩詞文采,才是衡量一個人真正底蘊的標尺。
蘭亭的一角,一群穿著各色服飾,氣息彪悍的江湖人,顯得與周圍的文人墨客格格不入。
為首的,是一個面容白凈,氣質陰柔,看起來像個教書先生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沒有拿刀,而是把玩著兩顆光滑的鐵膽。
他,便是天魔宗此次派出的主事人,外號“血手人屠”的右護法,張敬。
“護法,那小子真敢來?”一個手下低聲問道。
張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不得不來。皇帝為了給他造勢,已經把他捧到了天上。他若是不來,‘神算王爺’的招牌,就先自砸了一半。”
“可萬一他真有幾分本事……”
“本事?”張敬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個從小在京城斗雞走狗的紈绔王爺,能有什么本事?我們查得清清楚楚,他連《三字經》都背不全!今日,我便要當著全江南文人的面,讓他斯文掃地,看他那張‘神算’的臉皮,還往哪擱!”
正說話間,遠處傳來一陣騷動。
“鎮南王殿下駕到!”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了入口。
只見楚風在陳猛和柳清月等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
他依舊是那副睡眼惺忪,沒什么精神的樣子,加上昨夜沒睡好,臉色還有些蒼白,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富家公子。
在場的文人們,眼中都流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輕蔑。
張敬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王爺殿下,大駕光臨,我等江湖草莽,真是三生有幸啊。”
楚風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抱著他的寶貝木盒,徑直走到場中最顯眼的位置坐下。
裝,你再裝。
等下有你哭的時候。
楚風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那種不信任、看好戲的目光。
他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只能死死地抱住那個木盒,仿佛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張敬見他不搭話,也不惱,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諸位江南的文壇前輩,青年才俊!今日,我天魔宗,與鎮南王殿下,在此以文會友,立下三道考題。第一題,便是這蘭亭雅集的傳統,‘飛花令’!”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直刺楚風:“今日,我們便以‘月’為題!由我先開始,一人一句,說出帶‘月’字的詩詞,說不出者,便算輸!”
此一出,在場的文人們都來了興致。
飛花令,最考驗一個人的詩詞儲備和臨場反應,這正是他們的強項。
張敬微微一笑,顯得胸有成竹,開口便來:“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他身旁的一位名士立刻接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一句句膾炙人口的詩句,在蘭亭之中回蕩,氣氛瞬間熱烈起來。
所有人都玩得不亦樂乎,同時,都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瞟向了那個從始至終,一不發的鎮南王。
很快,一輪過去,輪到了楚風。
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