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棠晚想了想明白過來:“他是不是覺得你在意我,所以用我來威脅你?”
這的確是樂陽長公主能做得出來的事。
這些日子她光顧著占趙承曦的便宜,倒是忘了他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
“若無事,我們以后還是少往來。”
趙承曦說罷沒有停留,轉身往外走。
桑棠晚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好像她很想和他往來一樣。
哼,看到時候誰先找誰。
*
出了胡致軒那檔子事之后,桑棠晚的桑家布坊在京城聲名大噪,生意一日更比一日紅火。
她另外租了場地,又雇了數十染布工,日夜不休地做活計。
這日用過午飯,辛媽媽不放心拉著桑棠晚說話。
“柚柚。在家里棉布囤積如山,你讓人日夜不休的染布,染出來的布匹卻又不拿出去賣。這得投進去多少本錢?媽媽擔心吶。絲綢漲價漲了那么多,可咱們家又沒有,以后怎么辦……”
她拍著心口,憂心忡忡地看著桑棠晚。
之前,云釉棉一直不夠賣,多些人做活計她也沒覺得有什么。
這些日子家里的貨越堆越多,她便愁得很。
“媽媽,你別擔心,這幾日我就把這些貨都出了。”桑棠晚胸有成竹,拍了拍她的手寬慰她:“我現在就出去談生意,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她說著起身欲走。
“你一個人?要去哪兒?”辛媽媽起身跟上去,不放心地道:“趙青也不在了,要不然讓盼夏陪你去。”
“不用啊媽媽。”桑棠晚摁著她坐下:“我就在這街上,能出什么事?”
辛媽媽只好由著她,跟上去叮囑道:“你早點回來。”
*
桑棠晚一路直奔西街。
西街多勾欄瓦肆,也是京城的一處繁華所在。商販穿行,叫賣聲不絕,道路邊上更有耍猴的、賣藝的、雜耍的……各種各樣,熱鬧非凡。
桑棠晚一路瞧著熱鬧進了醉心樓的大門。
醉心樓是京城屬于屬二的銷金窟。
她知道宋溫辭這些日子一直在里頭貓著呢。
上回,宋溫辭被他老爹抓回去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她忙著開鋪子的事,也沒顧上宋溫辭。只是聽說宋溫辭跟他老爹鬧翻了,成日沉迷勾欄瓦肆,不肯歸家。
桑棠晚花了一錠銀子,順利地走到宋溫辭所在的廂房門前。
“跳得什么狗屁?滾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香坊里似乎摔碎了茶盞。
女子的驚呼聲傳出。
緊接著,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五六個女子穿著艷麗的舞服從里面魚貫而出。
一個個被嚇得花容失色。
“給小爺換你們這邊長得最好看的來!”
宋溫辭語氣里帶著醉意,大聲嚷嚷。
桑棠晚跨門檻,左右打量。這里不愧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銷金窟,這廂房里妝點的奢華卻雅致,輕紗半遮,很有意境。
她提起裙擺,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從輕紗后探出腦袋看向宋溫辭。
宋溫辭吃酒吃得醉醺醺的,口中不滿地朝外喊道:“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少爺,您花了那么多銀子,這里也沒一個您中意的。”平安在旁邊小聲勸他:“要不然,咱們回家吧?您就和老爺服個軟……”
少爺這樣,老爺也不高興。他們這些下人夾在中間,日子是真難過啊!
“你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宋溫辭伸手指著外頭:“給我滾!”
“哎喲,我的祖宗唉……”平安抓耳撓腮,真是沒轍了。
“小爺,何事如此氣惱?”
桑棠晚笑著出。
宋溫辭聞一愣,僵直身子不敢亂動。
怎么忽然聽到桑棠晚的聲音了?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生怕自己動一下,這夢就醒了。
上回被老爹綁回家之后,老爹面對他下了死令,不許他再見桑棠晚。
還派人日夜守著他。
他去哪里玩樂都行,唯獨靠近桑棠晚鋪子,便會有人出來攔著。
這些日子,他都試過無數次了。
桑棠晚最沒良心,也不知道主動找找他。這么久了,趙承曦天天圍著她,她恐怕早就把自己給忘了。
“桑小姐!”平安一喜,猶如見了救星,連忙推了宋溫辭一下:“少爺,是桑小姐。”
天可憐見的。
桑小姐終于想起他們家少爺來了。他總算熬出了頭,這一下少爺不會再亂發脾氣了吧!
“桑棠晚,真的是你?”
宋溫辭猛然起身。因為動作太快,身子不由晃了晃。
平安趕忙扶住他。
“不是我還能有誰?”桑棠晚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看著四周笑道:“你天天住這兒,你老爹沒意見?真不愧是富可敵國的宋家。”
嘖,什么時候她也有宋家那么多的銀子就好了。
“他有什么意見?我才不聽他的。”宋溫辭揮了揮手,身上出了一層汗忽然清醒,語氣酸溜溜的:“我聽說你那鋪子開得不錯,我還以為你早把我拋到腦勺后了呢,今兒個怎么想起來找我?”
他坐下來,遞了一雙筷子過去。
桑棠晚接過筷子,夾起一粒水煮花生米放進口中:“我這不是忙嗎?你成日花天酒地的,又不是沒空。明明是你沒去找我。”
說起來她也是心虛。
這段時間忙的的確沒顧上宋溫辭。一找他就是有事,好像真有點過意不去。
所以她干脆倒打一耙,怪他沒去找她。
“桑小姐,我家少爺他是因為……”
平安連忙開口,想給自家少爺解釋解釋。
“因為我太久沒回京城了,光想著玩樂了。”宋溫辭打斷他的話,強找了個借口。
他不敢讓桑棠晚知道自己的心思。更不想讓桑棠晚知道他老爹的態度。
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和她說這些做什么?他要做的就是先扭轉老爹的態度,才有臉和她開口。
“是吧?”桑棠晚用筷子指著他:“你眼里只有玩樂,沒有朋友,還好意思指責我?罰酒三杯。”
宋溫辭笑著擺手:“不成,再喝我就醉了,沒法和你說話。”
他含情的桃花眸泛著淡淡的霧氣,深深將她望著。
好容易才見她一次,他可不想錯過相處的時光。
“好吧,那就先記著,下次喝。”
桑棠晚很是好說話地點點頭。
她來又不是為了勸宋溫辭喝酒。
“你今日怎么想起找我來了?”宋溫辭一手摁在桌上,目光始終在她身上。
桑棠晚放下筷子,湊近一些道:“我想見你爹。”
這就是她找宋溫辭的目的。
“不行。”宋溫辭不假思索地拒絕。
桑棠晚這個時候跟他老爹見面,以老爹的性子,怎么可能給桑棠晚好臉色?
這絕對不行。
“為什么?”桑棠晚烏眸中滿是不解,偏頭看著他:“我找他有事情。”
她來時還想著,宋溫辭如今和她關系還算不錯,一定不會拒絕他。
沒想到,宋溫辭拒絕得這么干脆,絲毫不留余地。
怎么回事?
宋溫辭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找了個理由:“我老爹……上次你也見到他了,你看他那個態度,見了你恐怕也不會……”
他不忍心說得太難聽。
“沒關系。”桑棠晚底氣十足:“我找他是為了談生意,讓他賺銀子,他不會兇我的。”
“你找我老爹談生意?”宋溫辭疑惑:“談什么生意?布匹我家都是從蘇州直接拿的。”
桑棠晚眼下在做的只有布匹生意,他并未往別處想。
“你老爹是京城商會會長吧?”桑棠晚一手支著臉問他。
宋溫辭道:“你有事,應該先找布匹行行首。行首解決不了的,才會找我老爹公斷。是不是胡致軒那小子又欺負你了?”
這些日子他多少也打聽到了桑棠晚鋪子里的一些事。可惜,他只能干著急,幫不上忙。
他以為桑棠晚是要解決胡致軒的事,所以讓她先找行首。
“行首和胡家都是一丘之貉。”桑棠晚擺擺手道:“這件事情,我必須找你老爹。你就幫幫我嘛,只要把我帶到你老爹面前,其他我自己來。”
她皺起臉兒祈求地看著他,一雙濕漉漉的烏眸直將他望著。
宋溫辭只覺得自個兒的心都要化開似的,暈暈乎乎地點頭:“好,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話說出口,他都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少爺,舍不得啊……”平安在一旁替他著急。
少爺就是因為桑小姐的事,和老爺鬧翻了,這么久都沒回家。
眼下突然回去,還將桑小姐帶回去,老爺不得以為少爺是公然挑釁他的威嚴?
那少爺還能有好果子吃嗎?桑小姐就算進了門,見了老爺恐怕也會被直接轟出來。
宋溫辭回過神來,心中也有些后悔。
“使不得什么?我說帶就帶。桑棠晚,跟我走。”
宋溫辭站起身來,朝她招招手。
男子漢大丈夫一既出駟馬難追。
更何況是在他心愛的女兒家面前,她又是頭一回求他,他豈能出爾反爾?
“宋溫辭,你真好。”桑棠晚頓時笑了:“走,先去集市上買些東西帶過去。”
她知道宋溫辭的老爹不待見她。但該有的禮儀她還是要有的。
“不用,我們家什么都有。”
宋溫辭聽她說自己好,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好似踩在了云端上一般。
“那也要買。頭一回登門,哪有空手去的?”
桑棠晚執意要帶禮上門。
宋溫辭自然由著她。
桑棠晚在集市買了些東西,便跟隨到了宋府。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