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初的雙手抓在微涼的欄桿上,手指因為用力過大已經有些泛白了,晨風卷著玉帶河的潮氣漫過來,把她鬢角的碎發吹得貼在臉頰上。
寫字樓如今的遭遇竟然是因為自己得罪了人嗎?可是自己得罪了誰呢?
趙行舟低聲說道:“生意上的競爭對手,生活中有過過節的人,都有可能是背后黑手。”
趙行舟的話像枚生銹的鑰匙,猝不及防捅開了記憶里一個已經落滿灰塵的角落,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沒人提起的話,程曉初怕是一直都不會想起來。
前年深秋的時候,程父因為老年病住進了醫院,張佳木拎著果籃來醫院看望父親,白襯衫的袖口露出的百達翡麗在病房的燈光下泛著冷光。
他當時語重心長的對自己說道:“曉初啊,程叔叔這船年頭兒太久了,已經要搖不動了,不如找個靠岸的地方,或者是換一條大船,怎么的也會將程叔叔這條船給你平安的拖回岸上的。”
當時她只當是商界老油條的虛偽客套,此刻想來,那語氣里藏著的覬覦幾乎要溢出來了。
虧得當時她還以為張佳木只是為了那幾個被其挖走的高層過來緩和關系的!
“是張佳木!”
她側過臉,睫毛上沾著細小的水汽:“年初的時候他還派助理來談過合作,說想把咱們寫字樓的底層改成東南亞風情街,我讓法務把合同壓下來了。”
趙行舟從口袋里摸出煙盒,又想起她不喜歡煙味,指尖轉著煙盒又將香煙塞回了口袋中。
“還有什么資料嗎?我找人查一下他的背景和近期動態。”
程曉初找到了一些張佳木的資料,都是在網上就能搜到的。
趙行舟打了一個電話,現在這里涉及到風水問題,利用局里的手段查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趙行舟就收到了回復。
他看著手機里的資料笑了笑:“這人在吉隆坡發家時,就靠挖對手祖墳的風水眼逼垮過三個同行。”
他點開手機里的資料,照片上的張佳木站在棕櫚樹下,淺色西裝褲卷著邊,露出的腳踝上掛著串小葉紫檀的佛珠。
“最近這兩年的時間里,通玄道長是他的常客,不過那老道三年前在港島因為和客戶發生了一些糾紛,就把客戶的陰宅遷到了污水廠旁邊,被人發現了打斷過了他三條肋骨,現在看風水都得帶著保鏢才敢出門。”
程曉初望著遠處新樓頂端的黑影,忽然覺得那漁夫雕像的斗笠下,藏著的是雙窺伺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翻涌的怒氣竟慢慢沉淀成了冷意:“我去會會張佳木!”
趙行舟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著她脈搏跳動的地方:“我陪你,我不擔心你應付不來張佳木,商場上的事情我可是一竅不通,還得你來,我陪你去是擔心那個通玄老道在他那里,那種人精,得用他聽得懂的語說話。”
次日上午九點,新樓頂層的茶室飄著古樹茶的醇厚香氣。
張佳木穿著暖黃色的真絲襯衫,手腕上的表已經又換了一塊限量版的奢侈品牌,并且還帶著那串照片中的小葉紫檀的佛珠。
正滿是閑情逸致的用銀質的茶針撥弄著茶餅,看見程曉初推門進來,嘴角的笑紋彎得恰到好處:“程總來得好巧啊,剛拆的春茶,嘗嘗?想必你旁邊這位就是前段時間剛剛訂婚的未婚夫吧,只是面生,不是咱們圈子里的人啊。”
程曉初和趙行舟笑著在茶桌的對面落座。
二人誰也沒有沒碰那兩杯泛著琥珀色的茶湯,程曉初徑直將文件夾推到他面前。
第一頁是無人機拍的全景照,新樓的漁夫雕像正對著程氏寫字樓,斗笠的陰影在陽光下拖出長長的斜線,金屬線織成的漁網在陽光下閃著光;第二頁是車棚的俯視圖,角度的問題,菱形鋼管拼出的網眼正好罩住玉帶河的河灣,像張等著收網的巨網。
“張總這網撒得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