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句老話兒真不是白說的，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

二人說話間程曉初也走了出來，給趙行舟遞了杯熱水：“既然這樣咱們今天就在附近轉轉吧，別往村里去了，免得打擾人家辦事。”

說話間，送葬的隊伍正好經過民宿的門口。

送葬的隊伍很長，最前面是兩個撒紙錢的漢子，黃色的紙錢被風吹得漫天飛舞。

后面跟著八個抬棺的壯漢，棺材是厚重的柏木色，被紅布蓋著，四個角各掛著一只白燈籠。

陳老爺子的兒女跟在棺材后面，披麻戴孝，哭得撕心裂肺。

女兒的哭聲尤其凄厲，一聲聲‘爸’喊得人心頭發緊，旁邊的婦人一邊扶著她，一邊抹著眼淚。

隊伍緩緩地往村后的山坡挪動，嗩吶聲急促而悲愴，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站在路邊看著，有人低頭抹淚，有人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

等到送葬隊伍已經走遠了之后，趙行舟和程曉初才出門，二人沿著后山的小徑往上走，山路兩旁長滿了蕨類植物，露水打濕了褲腳，嗩吶聲隨著風飄上來，時遠時近，偶爾能聽見鞭炮炸裂的脆響。

趙行舟腳步頓了頓，程曉初察覺了，牽住他的手：“在想什么？”

他搖搖頭：“沒事什么，只是忽然覺得，人這一輩子挺短的。”

程曉初突然笑了，然后調皮的說道：“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眼睛一閉不睜，一輩子過去了。”

二人對視一眼，突然大笑起來。

程曉初仰頭看他，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把他眼底的疲憊照得很清楚，眼睛亮晶晶：“趙行舟，所以我們要抓緊當下！”

他們在山頂的觀景臺待到日頭升高，看云霧從山谷里漫上來，又慢慢散開，下山時路過一片茶園，幾個戴斗笠的婦人正在采茶，看見他們笑著打招呼。

回到民宿時已是傍晚，走到民宿門口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站著三個穿著藏藍色道袍的人。

民宿老板正坐在院子里面喝茶，看見二人趕緊出聲說道：“趕緊進來，別亂看熱鬧，不是什么熱鬧都能看的。”

趙行舟二人進來，順手關上院門，說道：“他們是來做什么的？”

老板滋溜了一口茶，嘆了口氣說道：“是那個陳大爺家里找來的道士，陳家兒女覺得橫死之人怨氣重，若不及時超度，怕給家里惹出什么禍端來，也是為了讓老人家在下面的事情更順利一些，所以才會找來道爺給做做法事，也是他們的一片孝心。”

程曉初趁著老板沒留意，小聲的問趙行舟：“有什么問題沒有？”

趙行舟搖搖頭。

二人吃過晚飯之后就回房間了，看著程曉初有些害怕的樣子，趙行舟開口安慰道：“放心吧，沒什么事情，早上我就看過了，那老爺子雖然是橫死的，但是并非是不講理之人，走的還算是安詳，沒事的，而且，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程曉初靠在露臺的欄桿上，望著東邊窗戶那邊透出來光，正是焚燒黃紙的火光，有些疑惑的問道：“你說，超度真的有用么？”

“當然有用，亡者安寧，親人安心。”

法事持續了整整一夜。

清晨天空下起了下雨，沾衣欲濕，雨霧里，遠處的青山若隱若現。

趙行舟輕輕吻了吻程曉初的發頂，看著后山的雨中青山，忽然想到昨天去世的那個陳老爺子，仿佛遠處還有隱約的嗩吶聲在響。

人這一輩子，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來，青山黛黛，晨霧盈盈，也許明天就不是這一番景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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