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尸僧走進來之后，后面跟著一串腳步聲音。

聲音由遠及近，像是穿著沉重的靴子在石地上拖沓著走路一般。

其間還夾雜著奇怪的聲響，仿佛銅鈴被裹在厚實的絨布中搖晃起來，沉悶的嗡鳴里透著金屬的冷意，每一聲都撞在趙行舟緊繃的神經上。

他迅速將自己縮進陰影里，借著巖壁滲出的光望去，七八道身披朱紅袈裟的身影也走了進來，站在了那個食尸僧的身邊。

那些袈裟上繡著繁復的紋路，星星與骷髏頭交織的圖案邊緣嵌著血色的寶石，走動時摩擦出細碎的脆響，像是無數只小蟲在爬行啃食著什么一般。

那名食尸僧的手里握著一根漆黑的權杖，頂部鑲嵌著一個骷髏頭，眼眶里泛著著綠幽幽的光，照亮了他套在手腕上的念珠，趙行舟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念珠是用人骨做的，并且是人類的眉骨，看著大小應該都是孩童的。

趙行舟的心跳驟然加快。

那些僧人站在囚徒前面，低沉嘶啞的聲音說了句話，前面幾個囚徒就占了起來，后面的也都跟著一一站了起來。

這些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神情呆滯，猶如行尸走肉任由那幾個僧人用銹跡斑斑的鎖鏈鎖住了他們的手腕。

為了繼續深入調查，趙行舟也裝作囚徒被鎖上了鎖鏈，鐵鏈接觸皮膚的瞬間，趙行舟感到一陣刺骨的冰涼，鐵環上凝結的一層污垢蹭在手腕上，散發出腥臭味。

這些囚徒都被從那個洞口一一的推到了祭祀的那個大殿上。

夜叉鬼與羅剎鬼立在兩側，嘴角掛著流下來的涎水，皮膚下有青黑色的脈絡在緩緩蠕動。

十二根石柱上的苦行僧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石縫蜿蜒而下，在地面匯成細小的溪流，最終注入祭臺周圍的環形溝壑，祭臺上點燃著三支燭火，火光是藍黑色的。

囚禁的眾人被驅趕著站進環形溝壑內側，腳尖齊齊抵住溝沿。

趙行舟刻意縮在人群中間，眼角的余光瞥見左側有個穿格子襯衫的男人，對方的半邊臉已經爛掉了一大半，能清晰地看見跳動的血管與牙齒，衣衫襤褸裸露著肩膀，上有個淡紅色的烙印，形狀像是展開翅膀的飛蛾。

男人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瞳孔里倒映的綠光如同兩團鬼火。

朱紅袈裟的僧人們開始繞著人群踱步，嘴里吟誦起晦澀難懂的經文。

隨著經文的吟誦，十二根石柱上的苦行僧突然全部睜開了眼睛，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兩團幽火。

緊接著三個食尸僧圍繞著祭臺站成了一個三角形，三根一模一樣漆黑的權杖在祭壇上方碰觸在一起。

其中一個食尸僧嘴里高呼一聲，獻祭就開始了。

第一個被拖上祭臺的是個女孩，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碎花連衣裙擺上還沾著干涸的泥點。

兩個僧人架上她了的胳膊原本呆滯僵硬的女孩身上一哆嗦，她的四肢瞬間軟得像沒有骨頭一樣，被僧人架著走向石棺。

卻在踏上祭臺的瞬間猛地繃緊——不是出于恐懼，而是一種詭異的僵直。

趙行舟看見她的眼球突然翻起，露出大片眼白，嘴角卻向上勾起，扯出一個極不自然的詭異的微笑。

一個僧人舉起匕首，在女孩的額頭劃開了一個十字形的傷口。

沒有鮮血流出，傷口處竄起灰黑色的霧氣，女孩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原本飽滿的臉頰迅速塌陷，最后像一張人皮般被掛在石棺旁的鐵鉤上。

那團灰黑色的霧氣被祭臺上黑藍色的燭火吸了進去，火焰猛地竄高了半尺，而旁邊的石棺表面泛起了紅光，棺蓋邊緣滲出黑色液體的，滴落在地時發出“滋滋”的聲響，灼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洞。

清晰的目睹了一切趙行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壓制住嘔吐的沖動，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盯著那具女孩的空皮囊。

皮囊的脖頸處有細微的蠕動，像是有風吹進了里面，原本空洞的眼窩處漸漸蒙上一層半透明的黏膜，在火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

第二個被獻祭的是個金發男人。

僧人們將他按在祭臺中央的凹槽里，凹槽兩側的石壁突然彈出四根帶著倒刺的鐵鉤子，精準地穿透他的四肢關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