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實驗室里其他的“碑”成員,那些白色的研究幽靈和黑色的武裝雕塑,此刻也徹底失去了所有的“專業”和“冷靜”,如同被凍結在琥珀里的蟲子,連最基本的反應都做不出來。
絕對的寂靜里,只有遠處更加凄厲、仿佛預示著末日的全局警報在持續尖嘯。
我向前走了一步。
腳步落在溫熱的地面上,沒有聲音。
但那些僵立的安保人員,卻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中,齊齊顫抖了一下,手中的脈沖武器差點脫手。他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縮,讓開了一條通路。
我沒有看他們。我的目光穿過破洞,落在外面那片更加廣闊、但也同樣被警報紅光浸染的純白空間。那里有更多的門,更多的通道,不知道通往這個“碑”設施的其他部分,還是通往……外面。
去哪里?
不知道。
體內的“平衡”冰冷而穩固,左胸的黑洞緩慢恢復旋轉,靈臺的“門”沉寂依舊。那些知識沉淀在意識深處,像一本合上的、寫著宇宙終極答案的禁書,我無法主動翻閱,它只在我遇到特定“問題”時,自動翻到某一頁,給出冰冷的“解決方案”。
我現在是一個空有寶庫鑰匙,卻不知道寶庫里有啥,也不知道該用鑰匙開哪扇門的……怪物。
但有一點很清楚。
我不能留在這里。
留在這里,只會是無窮無盡的“觀測”、“收容”嘗試,直到他們找到真正能對付我這個“oga級威脅”的方法,或者……我失控,把這里連同自己一起湮滅。
我繼續向前走。
步伐平穩,不快,但帶著一種無可阻擋的、非人的韻律。
穿過破洞,踏入外面的主實驗室區域。更多的白色身影在遠處驚恐地張望,如同看到了天敵的草食動物。各種探測儀器對準我,指示燈瘋狂亂閃,然后接連爆出電火花或者直接黑屏。任何形式的能量掃描或探測,在靠近我周身那個無形的力場時,都如同泥牛入海。
我無視了他們。
目光掃過那些復雜的儀器,那些封閉的門戶。知識沒有給我這里的地圖,但一種模糊的、基于能量流動和空間結構的“直覺”,指引著我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那個方向,能量流動更為“活躍”,空間結構也略顯“稀薄”,似乎……更靠近“外部”。
主管似乎終于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他對著通訊器,聲音嘶啞變形地吼道:“攔住他!啟動所有防御系統!不能讓他離開核心區!”
他的命令起了作用。
前方通道的閘門轟然落下!墻壁和天花板上,探出更多、更粗大的能量炮口和束縛裝置!藍色的電弧在炮口凝聚,發出危險的嗡鳴!
我停下腳步,看著前方封鎖的通道和那些蓄勢待發的武器。
左胸的黑洞結構,再次傳來那種解析規則的、冰冷的悸動。
這一次,知識沒有直接給出“解決方案”。
而是反饋回一種……更基礎的“認知”。
……低效能量武器。結構冗余。可優化節點:17處。……空間封鎖閘門。材質:高密度鈦鎢合金。結構應力點:3處。……建議:重構局部引力參數,或誘導能量回路過載。
像是一個內置的戰術分析系統,冷冰冰地列出了對手的弱點。
我抬起手。
沒有去“優化”那些武器,也沒有去攻擊閘門的“應力點”。
我只是對著前方那片被封鎖的通道,對著那些閃爍著電弧的炮口,輕輕地……
吹了一口氣。
不是真的吹氣。是一個意念的具象化。是引動了周圍空間里,那些無處不在的、最基礎的微觀粒子,按照某種特定的、能夠引發連鎖反應的頻率……振動了一下。
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嗡——噼里啪啦——!
前方通道里,所有正在凝聚能量的炮口,內部的能量回路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精密鐘表,瞬間紊亂、過載、炸開一團團刺眼的電火花!粗大的炮管扭曲、熔化、垂落!
而那扇厚重的合金閘門,內部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疲勞聲,三個關鍵的承重結構點同時崩裂!整扇門猛地向內凹陷、變形,然后伴隨著一聲巨響,從滑軌上脫落,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塵!
一條通路,被清開了。
不是用暴力摧毀。
是用“知識”,輕輕撥動了一下現實世界的琴弦。
我踏過還在冒煙的閘門殘骸,繼續向前。
身后,是死寂的實驗室,和那些徹底失去行動能力的“碑”成員。
前方,是未知的通道,和更加凄厲的警報。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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