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蕭凝霜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美麗的雙眸。
《鳳舞九天》的心法在腦海中流淌,她體內的內力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
一股平和、中正,卻又帶著一絲靈動的氣息,從她的掌心緩緩透出,穿過冰棺,小心翼翼地探入李軒那如同戰場般混亂的經脈之中。
轟!
幾乎是在她內力入體的瞬間,一股狂暴無匹的金色龍象之力便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猛地沖撞而來!
“噗!”
蕭凝霜嬌軀劇震,張口便是一道血箭噴出,臉色瞬間變得和凌寒月一樣慘白。
僅僅是第一次接觸,她就險些心神失守!
“守住!”獨孤盛的爆喝聲如同一記警鐘,在她腦海中炸響。
蕭凝霜死死咬住嘴唇,鮮血順著嘴角流下,她卻渾然不覺。
她放棄了所有抵抗的念頭,將自己的內力化作最柔韌的藤蔓,任由那金色的洪流沖刷、撕扯,卻始終頑強地依附著、包裹著。
不知過了多久,那狂暴的龍象之力似乎也察覺到這股力量并無惡意,沖撞的勢頭漸漸緩和了下來。
“就是現在!”獨孤盛抓住時機,對已經瀕臨極限的凌寒月喝道:“圣女,將你的太陰本源,順著太子妃的內力,渡過去!”
凌寒月早已是油盡燈枯,全憑一股意志在支撐。聽到獨孤盛的命令,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自己僅存的、最精純的太陰本源,化作一道纖細的白色絲線,搭上了蕭凝霜構建的那座“橋梁”。
一金,一白,一中正。
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李軒的體內,通過蕭凝霜這座脆弱的“橋梁”,終于達成了一種極其微妙而危險的連接。
金色的龍象之力,不再瘋狂攻擊。
乳白的太陰本源,開始緩緩地修復著被沖撞得千瘡百孔的經脈。
而蕭凝霜的內力,則像是一個辛勤的調解員,在兩者之間來回穿梭,維持著這脆弱的平衡。
這個過程,對她來說,是極致的痛苦。
她的經脈,時而被至陽的龍象之力灼燒,時而被至陰的太陰之力冰凍,仿佛置身于冰火地獄,承受著世間最殘酷的酷刑。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全憑著對丈夫的愛戀與不舍,死死支撐著。
“夫君……你一定要……活下去……”
這是她昏迷前,心中唯一的執念。
就在她即將撐不住的瞬間,三股力量的循環似乎終于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嗡——!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大百倍的能量波動,猛地從冰棺中爆發開來!
金、白、青三色光芒交織輝映,沖天而起,竟直接穿透了石殿厚重的穹頂,在拜月神教總壇上方的夜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而詭異的能量漩渦!
整個山谷,都被這股恐怖的威壓所籠罩。
“不好!動靜太大了!”獨孤盛臉色狂變,他怎么也沒想到,三力融合竟會產生如此驚人的異象。
這股氣息,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足以讓百里之外的武道高手都清晰地感知到!
他們的藏身之地,徹底暴露了!
…
李軒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他又回到了前世的斷龍崖。
那一日,他被仇家圍攻,身受重傷,內力耗盡,最終墜落萬丈深淵。
無盡的黑暗與冰冷的失重感將他吞噬,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然而,就在他意識即將消散之際,一抹皎潔如月的白光,撕裂了黑暗,將他溫柔地包裹。
那光芒,清冷而圣潔,帶著一股撫平一切傷痛的奇異力量,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他看不清光芒中人的樣貌,只記得那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孤高而決絕,像極了天邊那一輪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是她,救了自己。
畫面一轉,他身處一片冰火交加的地獄。
時而是焚盡萬物的金色烈焰,時而是凍徹骨髓的白色寒冰。
他的身體,在這冰火兩重天中被反復撕扯、毀滅、重塑。
就在他即將被這無盡的痛苦徹底摧毀時,又有一股溫柔而堅韌的力量出現。
這股力量,像春日里的暖風,像母親的懷抱,頑強地將狂暴的冰與火隔開,為他撐起了一片小小的、安全的港灣。
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的主人,正在承受著比他劇烈千百倍的痛苦,卻始終沒有放手。
他拼命地想看清她的臉,卻只能看到一襲熟悉的鳳冠霞帔,和那雙他永遠也忘不了的、充滿愛與決絕的眼眸。
是她,護著自己。
一個救了他,一個護著他。
一個清冷如月,一個熾熱如火。
兩道身影,在他的腦海中不斷交織、重疊,最終化作一股龐大的信息洪流,沖入他的神識深處。
“啊——!”
李軒猛地發出一聲大喊,從無盡的夢魘中掙脫,豁然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古老而昏暗的石殿穹頂,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和奇異的藥草香。
“我……這是在哪?”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但同時,在那虛弱的深處,又有一股新生力量正在緩緩醞釀。
他的經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寬闊、堅韌。
他的丹田氣海之中,原本純粹的金色龍象內力,此刻竟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白色寒氣,兩者不再對立,而是如同太極兩儀般,緩緩流轉,相生相息。
這是……太陰之力?
李軒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凌寒月那張清冷絕美的臉。
他猛地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口冰棺之中,而冰棺之外,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人。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在了那個身穿鳳袍、臉色慘白如紙的女子身上。
“凝霜!”
李軒心頭劇痛,不顧一切地從冰棺中躍出,踉蹌幾步沖到蕭凝霜身邊,將她緊緊抱入懷中。
她的身體冰冷,氣息微弱,但萬幸,還有心跳。
“夫君……”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懷抱,蕭凝霜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到李軒那張寫滿了擔憂與焦急的臉,她蒼白的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虛弱而滿足的笑容。
“你……醒了……太好了……”
“凝霜!你怎么樣?你別嚇我!”李軒的聲音都在顫抖,他能感覺到,蕭凝霜體內的內力幾乎已經消耗殆盡,經脈更是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蕭凝霜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輕聲說道,“你沒事……就好……”
李軒的眼眶瞬間紅了。
他不是傻子,結合自己身體的變化和眼前的景象,他瞬間就明白了發生了什么。
他轉過頭,看向另一邊。
在不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正是凌寒月。
她的臉色已經不是慘白,而是一種毫無生機的死灰色,嘴角還掛著暗黑色的血跡。她的胸口,已經沒有了任何起伏。
李軒的心,痛如刀割,痛得無法呼吸。
這個為了救他,不惜耗盡生命本源的女子……死了?
他欠她的,終究是還不清了。
“殿下!您醒了!”
柳如煙、南宮問天等人驚喜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
他們雖然個個帶傷,但看到李軒蘇醒,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到底發生了什么?”李軒抱著蕭凝霜,聲音沙啞地問道。
柳如煙連忙將之前發生的一切,從七星續命到蕭凝霜以身為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李軒聽完,抱著妻子的手臂不由得又收緊了幾分。
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妻子的愧疚與心疼,以及對凌寒月那份沉重到無法承受的感激與……債。
“教主呢?”李軒環顧四周,沒有看到獨孤盛的身影。
“教主他……”南宮問天剛要開口,石殿的大門卻被“轟”的一聲撞開。
一名拜月教弟子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絕望。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那弟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凄厲地喊道:“楚……楚風的大軍已經將山谷團團圍住!我們……我們被包圍了!”
什么?!
眾人臉色大變。
“不可能!”南宮問天斷然道,“拜月神教總壇位置極其隱秘,更有陣法守護,楚風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找到這里?”
“是……是那道光!”弟子顫抖著指向殿頂的破洞,“不久前那道三色光柱,如同明燈,直接暴露了我們的位置!現在……現在山谷外,黑壓壓的全是黑狼衛!為首的……為首的是南楚大將歐晟!”
李軒的瞳孔驟然收縮,眸子滿是怒火!
這個背叛大周的叛徒!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