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夫人與景川侯聽來,這句話簡直是在詛咒侯府。
太夫人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了檐下,語氣冰冷地質問道:“皎姐兒,話是你讓何管家說給族長聽的嗎?”
“是我。”明皎干脆地承認了,一派坦然。
二夫人、三夫人互看了一眼,目光中都閃現幾分興味,看來又有好戲看了。
大小姐若真把太夫人、侯爺得罪狠了,沒準太夫人一狠心,就將她給下嫁了——且先看著吧。
景川侯聽她認了,心火瞬間直沖腦門,吞噬了理智,厲聲道:“胡鬧!”
“今天你要是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別怪我家法伺候。”
景川侯覺得侯府的臉面都要被這孽女丟盡了。
明皎看她爹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外強中干的小孩兒,安撫他:“爹,您別急。”
“別讓伯祖父……堂叔、堂嬸看了笑話。”
她意味深長地對著明端、唐氏夫婦笑了笑,直笑得夫婦倆渾身發涼,心臟急墜直下。
從前日唐氏在無量觀門口看見明皎與明遠站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感覺腳下一空,仿佛一腳踩入某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兩耳嗡鳴之間,她聽明皎又道:“來人,把余大娘帶上來。”
話落之后,一個五十余歲頭發花白,滿臉褶皺的老婦被紫蘇帶進了屋。
余大娘看著屋內眾人,受驚地縮了縮脖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景川侯眉宇緊鎖,語氣更冷,“這老婦又是誰?”
太夫人身邊的方嬤嬤定睛看了那姓余的老婦一會兒,突然驚呼了一聲:“是她?!”
見太夫人疑惑地朝自己看來,方嬤嬤解釋道:“這是余穩婆,是十八年前給先侯夫人接生的穩婆。”
整整十八年過去了,余大娘更老了,添了許多皺紋與白發,模樣變了不少,若非方嬤嬤擅記人,怕一時半會兒認不出她。
唐氏冷汗涔涔,整個人仿佛被凍結般,動彈不得。
明皎淡淡道:“余大娘,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余大娘下意識地抬眼看了明皎,臉上惶惶不安,又很快低下頭,咽了咽口水,才說:“十八年前,正是老婆子為先侯夫人接生。”
“那次是楚夫人第一次生產,足足生了七個時辰,嬰兒才落地,是個男嬰。”
“楚夫人因為力竭,暈厥了過去,我便在產房照顧楚夫人與嬰兒。”
“后來,茶房走水,產房伺候的仆婦都去滅火,就留下了老婆子一人……這時有一個打扮體面的管事媽媽給我端了糖水過來,讓我吃點糖水補補體力。”
“我當時又累又餓,就吃了,沒想到不久就腹痛不止,那管事媽媽說會幫我照顧嬰兒,讓我盡管去茅房。”
“我肚子實在難受,就去了,等我回到產房,那位管事媽媽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了楚夫人與襁褓里的嬰兒。”
“我那會兒嚇了一跳,生怕嬰兒有什么閃失,就褪了襁褓,將他檢查了一遍……發現,發現……”
隨著余大娘的敘述,太夫人與景川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陰沉得像是把濃墨直接潑在了臉上。
“給本侯說!”景川侯逼問道,一掌重重拍在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