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憐相念倍相親,一生一代一雙人*。”
關于白卿兒的回憶,喚起了明皎一些久遠的記憶。
送走謝冉又安頓好明遲后,明皎回了自己的小書房,一陣翻箱倒柜后,從某個陳年的舊書箱中翻出了一本壓箱底的手札,找到了這行字。
手札上的簪花小楷娟秀清麗。
明皎呆呆地盯了良久,男子清冷舒緩的嗓音忽然淌進她耳中:“相憐相念倍相親,一生一代一雙人。”
尾音微揚,似清風拂過心湖,漾起淺淺的漣漪。
明皎渾身一僵,抬眼時,與窗外的謝珩四目相對,撞進那雙漆黑幽邃的鳳眸中。
那雙鳳眼似夏夜的浩瀚星空,廣袤無垠。
后方的夕陽已然沉落大半,漫天霞光將他周身勾勒出一層暖金色的輪廓,讓他的五官更加柔和俊美。
明皎看得有些挪不開眼,下意識地解釋道:“這是我娘留下的手札。”
她方才大致將手札看了一遍。
手札上的記錄斷斷續續,既有新婚燕爾之時,楚南星對“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滿心憧憬,有她身懷六甲時的羞怯喜悅,也有后來歲月流轉,夫妻漸生隔閡的悵然。
最初,楚南星每隔幾天都會有所記錄,到了三年后,記錄越來越少。
即便楚南星沒留下什么激烈的辭,明皎也能看出明競讓她很失望,甚至動了“離開”的念頭……
明皎不自覺地將那頁手札攥緊,目光落在鎮紙下的另一張絹紙上。
“這手札上的字跡與云湄的……并不一樣。”
楚南星的字清麗端正,過于規整,而云湄的行書恣意飛揚,雖無雄渾氣勢,但筆法流轉自如,意態生動,自有一種風骨。
謝珩眸中的亮光閃動了一下。
他一手撐在窗檻上,縱身而入,根本沒看那張被壓在鎮紙下的絹紙,直勾勾地看著她。
“這么多年了,人的樣貌都會有所改變,更何況她失去了過去的記憶。”
“你在猶豫什么?”
那雙漂亮又銳利的鳳眸仿佛直直地看進了她心底。
明皎偏開了頭,目光落在一旁那把謝冉送來的犀角弓上。
心中那淺淺的漣漪忽然漫至眼底。
“有人曾說我,太過較真,不懂睜一眼閉一眼,實在不討喜。”
說這話的人是上一世的蕭云庭。
他攜白卿兒凱旋后,起初將白卿兒安置在了城西的一處宅子里養胎,卻被她發現。她質問蕭云庭后,蕭云庭干脆帶著白卿兒登堂入室,說要為她請封側妃。
明皎深吸一口氣,再次仰起小臉,對上謝珩的眼眸,“謝七……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謝珩垂眸望著她,沉吟不語,一手將案頭的那枚三蝠太極轉心佩拿了起來,輕輕撥動著玉佩中心的轉心。
屋內一時陷入沉寂,久久無人語。
當明皎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有些交淺深時,就聽謝珩緩緩道:“我二哥曾對我說,讓我不要逃避過去。”
“過去的一切才造就現在的我。”
“但我們不是你……也不是令兄。”
明皎眼簾一顫,微微睜大眼。
幾乎把心思寫在了臉上: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長吁了一口氣,又道:“如果我執意追根究底,你會攔著我嗎?”
她知道覆水難收。
有的事一旦做了,就再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有朝一日,云湄恢復了記憶,也未必會感激她……
明皎心口似被尖針刺了一下,無意識地使力,將那頁手札揉得更皺了。
云湄、明遠、楚老太爺與楚北辰四人的臉在她腦海中交錯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