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明皎那雙看不出任何情緒流動的漆黑眸子,景川侯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連下頜的線條都繃緊,眼底翻涌著怒色。
她難道還想他親自去無量觀將明遠迎回?!
荒唐!
他是父,明遠是子。
天下哪有老子上桿子討好兒子的道理!
景川侯氣得呼吸都重了幾分,皮笑肉不笑地對太夫人說:“母親,皎姐兒為了侯府這般思慮周全,我這當爹的還能有什么不滿意的。”
“侯府已經鬧出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吧?”
他在告訴太夫人,不是他不想接回明遠,是這孽女存心搞事,不想讓他把人接回來!
太夫人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對父女簡直就是上一世的仇人般,讓她頭大。
大孫女也真是的,她一個姑娘家就不會在她爹跟前服個軟嗎?
太夫人揉了下額角,遞了個眼色給侯夫人。
侯夫人一手捏住袖口的鑲邊,指尖用力攥緊,溫柔地笑了:“侯爺,您今日難得休沐,不如也隨我們一起去無量觀見見阿遠吧。”
“阿遠中了會元,這是天大的喜事,于情于理,侯府也該去道賀才對。”
侯夫人半個字不提接明遠回侯府的事,只強調道賀,那溫和舒緩的語氣令景川侯十分受用,蹙緊的長眉漸漸舒展開來,但心里還是有些疙瘩。
看出兒子心中的別扭,太夫人代他做了決定:“就這么定了。”
“侯爺,你也一起去。”
太夫人也有自己的算盤:楚家二老馬上要進京了,兩個嬰兒調包的事是明家的錯,若是等楚家二老來了,見他們遲遲不接明遠回府,怕是會借著這個由頭向侯府發難。
今天長子去一趟無量觀,算是表達侯府的誠意。
等楚家二老到了,她只需說,明遠這孩子太倔,怎么也不肯回侯府。之后,楚家人自會去勸他——明皎是小孩子脾氣,但楚家二老會知道其中的利害,他們不會由著明皎胡來的。
景川侯看看侯夫人,又看看太夫人,再看看長女,在三個女人的夾擊下,心頭憋著一口氣。
他想拂袖而去,但終究顧忌在場的三個弟妹,壓著嗓音說:“好,就依娘的意思。”
太夫人終于松了口氣,借口乏了,就把一屋子的人打發了。
一盞茶后,以景川侯夫婦為首的一行人就來到侯府的外儀門。
遠遠地,就看到外儀門那邊一片嘈雜,喧喧嚷嚷。
七八個門房小廝正與一輛黑漆平頂馬車對峙。
年輕男子高亢的聲音從馬車里傳來,盈滿了怒意:
“讓開!”
“你們憑什么不讓本世子出門?!”
五十來歲的老門房為難地對著馬車里的明遇說:“世子爺,您別讓小人難做,侯爺有令,不許您出門。”
明遇氣得臉龐漲紅,再想到此前那些丫鬟婆子私底下的非議,理智瞬間被怒火灼燒殆盡。
這些個逢高踩低的下人看他失勢,全都想踩上一腳。
明遇怒道:“我又不是囚犯,就算是侯爺,也沒資格攔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