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揉了揉酸澀的眉心,二話不說地頷首道:“皎姐兒,你說的是,這族譜的確應該改了。”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開祠堂。”
也不給景川侯說話的機會,族長立刻起了身。
才被抬到廳外的明遇將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渾身劇烈地一顫,差點沒從肩輿上摔下來……
幸而他的小廝阿吉反應夠快,及時扶住了他,嘴里習慣地脫口喊道:“世子小心!”
此時此刻,這聲“世子”顯得極其刺耳。
連廳內的景川侯也因為聽到這聲喚朝廳外望了一眼,眉心鎖出一個疙瘩。
修改明氏族譜容易,也就是族長一句話的事,但要廢景川侯世子就沒這么簡單了,世子位是由侯府上折為子孫請封,如今要廢,景川侯同樣得上旨廢世子。
一旦上旨,就涉及到侯府為什么要廢舊世子,就必須給出一個明確的理由。
只是想想,景川侯便覺得一頭兩個大,甚至遷怒起明遇。
明端看著廳外身單影只的明遇,覺得不忍,低聲對明起說:“起哥兒,你去看看你哥哥。”
明起卻是沒動,撇撇嘴:“爹,他真的是我大哥嗎?”
方才明皎說是明遇策劃了昨日的翻車,這番話終究在明起心中留下了刻痕——如果明皎說的是真的,那他這個大哥眼里可沒他這個弟弟……
明起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母親對他和三弟這么好了,不僅是因為明遠不是她生的,也出于一種愧疚的心思——他們的親大哥在侯府吃香的,喝辣的,只差一步就成了景川侯,而他們呢?
他們這些年在老家節衣縮食,過得頗為拮據,半點沒從侯府得什么好處!
廳外的明遇此刻覺得分外的孤獨。
昨日他摔斷腿回府時,所有人都圍著他團團轉,一夕之間,他被棄如敝履,再也沒人在意他的生死,讓他體會到了“樹倒猢猻散”的凄涼。
甚至連周圍的那些下人也對著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面含輕蔑……
這一切的一切,讓明遇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他急急地對著抬肩輿的家丁說:“快點!送我回觀潮軒!”
阿吉欲又止地看著明遇,很想說走快了,怕是會傷到他那條剛接好的傷腿,但又知道這會兒明遇怕是什么也聽不進去。
就在這時,明遇的另一個小廝阿祥從大門方向朝這邊跑了過來。
“爺,小的有要事稟。”阿祥壓著嗓門說,一邊還從懷中掏出一個有些眼熟的信封,信封上寫著一行眼熟的字跡——明世子親啟。
這是……明遇微微睜大眼。
昨日就是因為收到一個與此一模一樣的信封,他才會失魂落魄地墜了馬,右腿被馬踩斷……
那封信中,一個不知名的神秘人讓他付一萬兩封口費。
他束手無策,只能咬牙按照信中的要求給了一萬兩銀票。
今天那個神秘人竟然又給他送了一封信!
難道對方是特意來嗤笑自己的?
明遇急急地拍了下肩輿的扶手,道:“停下。阿祥,把信給我。”
幾個家丁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肩輿,阿祥將那信封交到了明遇手中。
明遇飛快地將信拆開,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臉色又是一變,露出極其古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