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是濃重的海腥味,而抵著自己脖子的刀,正是倭寇刀!
她心下頓時了然,是了,這些定是倭寇余孽!
她面上卻綻出一抹笑意,聲音清晰鎮定:“好漢,你們怕是錯算了。我陸昭若于蕭將軍,至多算是舊識故交。你們想拿我的命威脅他?怕是打錯了算盤。”
光頭嘿然一笑,語氣篤定又帶著幾分戲謔:“是嗎?可據我所知,蕭夜瞑對你可是傾慕得緊吶。”
“荒唐!”
陸昭若脫口而出,“蕭將軍何等人物?怎會傾慕于我?你們定然是抓錯了人,弄錯了消息!他早有……早有心上之人。”
光頭不急不緩,聲音里帶著嘲弄:“那夜他出征前,在繡樓外墻下,我們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默默望著你離去,將你贈的絹帕仔細揣入懷中貼心口的位置。”
“哦,對了,”他故意拖長了語調,“他手里還捏著一支發簪,摩挲了許久。”
懸崖的風聲呼嘯,卷著光頭的話語,一字字砸在陸昭若心上。
她想起出征前夜,蕭夜瞑確實踏著細雨而來,立小樓圍墻外。
他的話依稀在耳畔回響:“明日再度出征,蕭某在此重諾——待此番蕩平寇患、凱旋歸來,必親赴繡樓,為娘子報捷……并叩謝厚義。”
他做到了凱旋,卻也……
那方絹帕,她確是給了。
檐下微雨,她見他甲胄沾濕,順手遞出讓他擦拭雨水。
她沒想到,他會將其揣入懷中,妥帖地安放在心口的位置。
可那發簪……她全然不知。
陸昭若強壓下心頭紊亂的思緒,聲音竭力保持平穩:“那日蕭將軍確曾來告別,乃君子之誼,絕非私情。好漢們若不信,大可再細加打探,莫要錯認了目標,徒勞無功。”
即便希望渺茫,她仍要爭一線生機。
光頭嗤笑一聲,渾濁的眼中閃過戲謔:“是嗎?”
他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一卷宣紙,手腕一抖,將其展開。
畫中女子側身而立,衣袂微拂,發髻輕綰,雖僅寥寥數筆勾勒側顏,但那清雅的身形與獨有的氣韻——確確實實是她!
陸昭若心臟猛地一縮,呼吸驟然停滯。
為何?
他既已有傾心之人,為何將自己的絹帕貼身珍藏?
為何……又暗中描摹自己的身影?
這般的矛盾與隱瞞。
這不是浮浪子弟嗎?
光頭嘖嘖兩聲,粗糲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怔忡:“陸娘子果真是風華出眾,如今見了真容,比這畫上還要動人幾分。”
他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咧嘴笑道:“怪不得蕭夜瞑那般冷硬之人,也會對你藏著這等心思。”
他繼續道:“蕭夜瞑此人,冷血寡情,眼中唯有殺伐,近乎鐵石一塊。我們兄弟折了多少在他手里!蟄伏至今,遲遲尋不到他的半分軟肋……”
他聲音猛地一沉,帶著得手的獰笑:“如今,總算讓我們逮著了。”
陸昭若心口猛地一顫,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所以……
他當真心儀自己?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便再也壓不下去。
眼前倏然掠過他的身影。
身姿挺拔,寬肩窄腰,膚色冷白,眉骨與鼻梁的輪廓如刀削般鋒利,通身透著沙場淬煉出的、鋒芒內斂的沉毅氣質。
他平日總是不茍笑,顯得冷峻疏離。
可偏偏……偏偏有那么幾次,他望向她時,眼底寒冰消融,眼尾微揚,竟會泄露出幾分少年氣的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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