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陸昭若,確是個狠角色。
竟尋得如此一座巍巍靠山!
可她隨即冷笑。
區區一個五品武將,即便立功晉為四品,又如何?
她身后那位屬京的貴人,身份尊貴,遠非這點軍功可比!
她自然是不知,如今的蕭夜瞑,將來可是領總制諸海舟師大都督!以軍功封諸海侯!御賜平寇劍!擁有先斬后奏的生殺大權!
屠氏眼睜睜看著蕭夜瞑免胄跪地,耳中聽著他那句“此戰之功,半歸于你”,只覺腦袋里嗡的一聲。
她嘴唇哆嗦著,先前那副刻薄挑剔的架勢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駭然。
“怎、怎么會……”
她喉嚨里咯咯作響,卻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她不過是個投了些銀錢……怎就當得起將軍一跪……”
她明明一直在嘲諷羞辱她為了充臉面散盡家財討好水師,不過是打腫臉充胖子,到頭來定是血本無歸,淪為笑柄。
她年輕時見過太多商戶捐錢捐糧巴結軍官,最多得幾句虛情假意的客套,何曾見過主帥親自登門,還行軍中大禮跪謝的?
一旁的谷運更是如遭雷擊,渾身劇烈一顫,險些軟倒在地。
他死死盯著蕭夜瞑低垂的頭頂,又猛地轉向靜立受禮的陸昭若,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恐懼。
方才他口中那詆毀的語,此刻如同無數個響亮的耳光,劈頭蓋臉地抽回他自己臉上,抽得他神魂俱顫,無地自容!
一個能讓凱旋將軍當街免胄跪謝的女子……
一個能被直“戰功半歸”的女子……
自己竟敢大不慚地說她“配不上”自己?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時。
陸昭若從容上前一步,并未伸手攙扶,而是微微傾身,聲音清越:“蕭將軍重了,守土抗倭,乃天下大義,昭若所為,不過盡了百姓本分。”
“將軍與將士們浴血搏殺,方是真正功耀千秋。”
她目光沉靜地落在他低垂的頭頂,語氣溫和:“將軍請起。您這一禮,昭若愧不敢當,要謝,也該是昭若代這滿城百姓,謝將軍與將士們舍生忘死,守我海疆安寧。”
蕭夜瞑心頭猛地一震。
此等深明大義、榮辱不驚的奇女子——
他果真沒有看錯!
人群在短暫的寂靜后,爆發出更熱烈、更由衷的贊嘆:
“陸東家真是深明大義!”
“不僅有錢出錢,更有這般胸襟氣度!不愧是我吉州女子的楷模!”
“是啊!將軍謝她,她反謝將士!這才是真正的心系家國!”
林映漁、屠氏、谷運、周東家這幾人聞,如墜冰窟。
林映漁原以為陸昭若只是攀上了將軍。
沒想到還有如此高端的手段,把這場天大的恩情,轉化成了更高層面的聲望和權力。
屠氏從前面的恐懼,變成又喜又驚。
喜的是,這大將軍下跪的人可是自己的女兒。
驚的是,以后如何拿捏她啊?方才還得罪了。
谷運更是面如死灰。
他聽著百姓的擁戴,看著陸昭若與蕭將軍平等對談的氣度,再回想自己那句“你配不上我”。
如今,哪是她配不上自己?十個自己都配不上她啊。
周東家眼睜睜看著眼前這萬眾矚目、軍民同欽的場面,只覺心如蟻噬,嫉妒得五臟六腑都絞扭起來,酸水直冒。
他狠狠一拍大腿,心底懊悔不迭:“早知如此,當初我便該也出些銀錢!這風光場面,這潑天的名聲和官府的人情,本就該有我周記一份啊!”
可他不知……
陸昭若捐的豈止是區區銀兩?她還贈予了倭寇巢穴海圖!
當然,還有蕭夜瞑的傾慕!
他總不能,也讓那殺神般的蕭將軍,來“傾慕”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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