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用日語說了一句,那伙計聽了當即放了雞毛撣子往后院去了。
沒一會來了一個中年人,黑短的胡子,鷹隼一樣的眼睛,看樣子就不像個善茬。
來人自稱邱掌柜。
小安告訴對方,有兩個人落到了黃山套馬子的手中,為首的馬二炮索要贖金一千大洋,限期三天,也就是初六必須見到錢,否則就撕票。
小安說的是日語,由不得邱掌柜不信。
邱掌柜實則是日本人,以開旅社為掩護,刺探中國的各種情報,一月前,他接到駐上海領事館命令,搜集徐州方圓百里的地形情報,并繪制地圖,完畢后交于領事館。
如今,撒出去的大隊人馬都回來了,唯有派去臺兒莊的倆人未歸,本以為是雪天路不好走耽誤了,誰曾想被馬子給綁票了,邱掌柜暗罵了句八嘎,面帶笑臉問小安何許人,一個半大小子,又說著跟他們毫無二致的日語,邱掌柜起了愛才之心,這小子,留下來肯定是個好手,誰會在乎一個半大小子啊。
小安只告訴邱掌柜自己是大日本帝國的一員,而沒有說其他的,因為這邱掌柜一個電話即可打到日本駐上海領事館核實,原先的目的就是騙一筆錢,這樣看,騙錢的同時還得把日本人的這個窩點給端了,但是怎么端要費腦殼,畢竟這是個不小的動靜。
小安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反過來呵斥邱掌柜,嫌其派出去的人都是白癡,咋能被馬子綁了票呢。邱掌柜一邊陪著笑,一邊把小安拉著進了后院的一間屋子。
屋子里爐火正旺,爐上一個鐵壺正嘶嘶啦啦冒著熱氣,邱掌柜屏退伙計,親自給小安泡了一杯茶,讓他稍安勿躁,然后就走進里間。
小安喝著茶,側耳傾聽里面的動靜,這個邱掌柜現在不裝了,直接用日語跟里面的人交談,沒一會領著一個人出來了,拎著一包東西,他把那人帶到小安跟前說道:“這位是小原次郎,中國名字叫鄭長河,由他陪著你去贖人。”
叫小原次郎的跟小安點點頭,眼神里的驚異卻是藏不住的,他沒料到對方這么年輕,頂多十四五歲。
“我就不去了吧,那伙人可是兇惡的很。”
小安說道,裝作心有余悸的樣子。
邱掌柜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拍著小安的肩膀道:“作為大日本帝國的一員,你有責任幫忙把我們的人救出來。”
小安故意為難道:“那可是一幫土匪,殺人不眨眼,你就不能經過官府解決?”
邱掌柜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不不不,這事不能經過官府,只能私下解決,再說了,我不相信南京的國民政府,他們辦事太拖沓,等他們,我們的人早被撕票了,這幫土匪要錢,那就給他錢,只要人放回來就行。”
小安當然知道邱掌柜的顧慮,之所以這么說,就是要打消他的顧慮,讓他自己走進坑里,那倆日本人哪是被馬子綁票了啊,馬二炮早已不是黃山套的大當家的了,就是他的馬子隊也被全部收拾了,之所以把贓載到馬子的頭上,就是不想讓張老爺子麻煩,這日本人要是盯上你,肯定不是好事情。
邱掌柜又往小安的兜里塞了一些錢,并拜托小安幫忙帶路,邱掌柜沒說,這臺兒莊是進出徐州的重要門戶,他派去的這兩人也是骨干,但是小安能從這邱掌柜的表情和語氣看出,這事對于邱掌柜來說非同小可。
吃過午飯,小安就帶著這個本名小原次郎,化名鄭長河的日本人上路了。走之前,他看到門外聚了好幾個花子,都懶洋洋地靠在背風的地方曬暖,小安借口方便一下,就去了不遠處的公廁。
小安剛進去,早先那個花子就跟了過來,極其恭敬地沖小安一點頭,低聲說道:加我“五個,夠不?”
小安笑了一下,又摸出十塊大洋,告訴這花子,晚上等他信息,其余時間該玩的玩,天黑之后在春來旅館對面的火車站售票室那里碰頭。
小安和鄭長河出了城,打馬往東北狂奔,邱掌柜給鄭長河的任務是天黑前必須趕到黃山套。邱掌柜并不擔心馬子,他怕的是被馬子發現破綻,因為那兩個人一個是中國通,另一個副手剛來中國三個月,中國話說的不溜。馬子發現破綻倒不怕,怕的是交給官方,那就麻煩了,笨心眼想想也沒那么簡單。他交給小原次郎的任務就是拿錢贖人,把人平安帶回來,否則切腹自殺。
小安不急,鄭長河急,上了一個山坡,小安勒住馬頭,不待鄭長河發問,他就跳下馬,直向一片松樹林跑去,樣子急得不能再急。
鄭長河勒住馬頭,以為小安內急,也就沒下馬,可是一等不來,二等不來,他就急了,一百多里地,這才哪到哪,這樣耽擱下去,天黑肯定到不了。
小安看著馬上的鄭長河暗自發笑,你個小日本,還起個鄭長河的名字,你咋不叫鄭短命呢。不下馬是吧,反正我不急,急的是你,看你來不來。
鄭長河終于下馬了,他把兩匹馬拴在一起,然后抽出了腰間的手槍,然后小心翼翼向著小安的方向摸過來。這顯然是個經驗豐富的家伙,肯定受過專業的訓練。
鄭長河的一舉一動都被小安看在眼里,他順手摸起一塊石頭,只待鄭長河靠近了就干掉他,哪會留著他到臺兒莊呢。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