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給綁匪留下五百大洋,余下的四千五百大洋帶回去時,邢老三一頭霧水的看著邢凱,又看著絡腮胡,不明白什么原因讓湖匪改了主意,不過既然少東家平安無事,邢老三和小劉也樂得省事,認真數了五百大洋出來,又把余下的重新蓋好,馱在了背上。
小安拉過絡腮胡,認真地對他說:“你這不守信用的人,按理說不該留你,不過念在你還算老實,放你一碼,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不要作惡,你給我記住,下次再遇到你就不是這樣了,你好自為之。”
絡腮胡尷尬地笑著,連連點頭,那神情就像一個挨訓的小孩子。
再看小安,臉色嚴峻的像個盛怒之下的老家長,一種和他年齡不相稱的的威嚴在他稚嫩的臉上顯現,竟然也有攝人心魄的力量。
絡腮胡低著頭,后背卻濕了一片,他搞不懂為什么看向這個少年會有恐懼的感覺,僅僅憑他殺了張斧頭?顯然不是,想了好久,他才想起,是這少年身上的氣息,讓他想起小時候走夜路時的恐懼,由不得的恐懼,哪怕唱歌壯膽也沒用的恐懼。
“好了,你就放過他們吧,畢竟還不是十惡不赦的匪徒,算我替他們求個情,還請小安先生高抬貴手。”邢凱笑著打圓場,內心里已經有把他們收入麾下的打算,畢竟這才是真正的無產者。
辭別絡腮胡,邢凱和小安一起下了山。
渡口碼頭上,兩條船緊靠著候在岸邊,先到的邢老三和小劉招呼邢凱上船,說老太爺在家等著呢。
邢凱讓他們先走,然后上了小安這條船,看到老梁,邢凱笑著握握手,對小安道:“我又欠你個人情。”
小安笑笑沒做聲。
邢凱道:“我真是沒想到,這伙湖匪還這么仗義,原來是你小安的功勞,這樣看真是應了那句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小安笑道:“我是惡人么?”
邢凱一怔,隨即笑道:“你當然不是惡人,反倒他們是真正的惡人,可是他們為什么怕你,就因為你比他們厲害,殺了一個張斧頭,反倒救了很多人,我就是其中的受益者,不然的話,依著他們的匪性,能把我當客人一樣待?我不信。”
老梁說道:“照你這樣說,小安的做法是不是就是佛教說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邢凱拍手鼓掌道:“老梁說的沒錯,小安比建造七級浮屠還要厲害,能讓一幫殺人成性的匪徒忌憚,敬畏,你說這功勞大不大。”
小安不好意思笑了,然后說道:“哪里有你們說的那樣偉大,我當時就是覺得張斧頭那人罪孽太重,留不得,所以才下了殺手,沒想到這幫人反倒記著了,說穿了還是怕死,不過也是歪打正著,不然邢書記說不定得吃點苦頭。”
得知是小安救了兒子,邢老爺子當即給小安鞠躬致意,慌得小安上前還禮道:“老爺子,使不得。”
邢老爺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您是我邢家的恩人,理當受老夫一拜,跟年齡大小無關。”
小安客氣道:“我和邢先生也是同道中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相信以后他們也不會找你們的麻煩了。”
邢老爺子驚奇道:“還有這回事?那我再次謝謝小安先生。”
小安無奈地說道:“還請老爺子別客氣,那幫家伙也是欠我一個人情。”
得知為禍太湖周邊好幾年的張斧頭死于小安之手時,邢老爺子感慨不已:“我說張斧頭咋沒動靜了呢,只知道被政府軍清剿,沒聽說伏法,原來是被你給干掉了,好,實在是好,那個張斧頭可真是個大惡人,你這算為民除害,來人,趕緊擺酒,我要敬小安先生幾杯。”
邢凱笑著說道:“老爺子,您就別跟著添亂了,你沒見小安才多大啊,不能喝酒的。”說著又問小安:“你多大?”
小安道:“快十四了。”
邢老爺子嘿嘿一笑:“十四,也不算笑了,當年我十四已經成親了,倒是你。”說著轉向邢凱:“你說你都多大了,咋還不成親,你想氣死我是吧?也虧你讀了那么多年的書,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看了,你這書讀到狗肚子去了。”
邢凱正色道:“我的事就不煩您老人家操心了,保證到時候給你抱個大孫子就是了,再說了,您也知道我的理想,如今社會動蕩不安,國家不寧小家也好不了,還是等等再說,莫急,莫急。”
邢老爺子氣得摸起拐杖就要動手,可能忌諱外人在,忍了忍又放下了,拐棍頓著地道:“我說不過你,都是歪理邪說,我不管你信的什么,總之,你別忘了,你還是我邢家的子孫,別管信什么,列祖列宗總不能忘吧。”
邢凱說道:“放心吧,我也不瞞您了,過年時我把你兒媳婦領來你看看,這樣行了吧,你讓人趕緊開飯,我們下午要去上海。”
邢老爺子笑了,然后說道:“你沒騙我?”
小安幫腔道:“老爺子,我覺得你應該相信邢先生,反正這也沒多少天了,你就放心等著吧,到時候要是領不來,你使勁揍他也不遲。”
邢老爺子眉開眼笑,頓時感覺病好了許多,他吩咐下人趕緊上飯,他知道兒子的脾氣,惹急了他不回來,還得派人去請,劃不來。
正吃著飯,外邊傳來一聲槍響,小安和老梁對看了一眼,老梁心神領會,站起來說:“我去看看。”
小安若無其事地說道:“說不定是炮仗呢。”其實小安知道,那不是炮仗,雖然聲音很像,但是經常用槍的人知道,炮仗的聲音發悶,不如槍聲清脆。
外邊又傳來一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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