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之始,非生非滅,恰似混沌未鑿時的一息胎動,萬物皆在鴻蒙中孕育而未顯其形……”
“修真者窮極一生所求,不過是剝去后天雕飾,重返先天原初之態――如嬰孩未染塵垢,似璞玉未受斧鑿。”
“大寶兒,你這個真氣好像是最純凈的先天元牛講拋婺棠潭σ豢矗媸且桓觥鍘
“虛空領域不過是后天雕琢的牢籠,而無極是雕琢之前的原石。”
“那就太好了――所謂抵御,你不過是讓它回歸本源罷了……”
“你能修煉出真正的‘空’,所以最不應該害怕的就是虛空領域啊……”
迷迷糊糊中,方大寶似乎看見祖奶奶的殘魂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星云,星云圖中升起三十六道青色氣旋,那些氣旋運轉的軌跡竟與他體內真氣流轉的路徑完全重合……他又“看”到無數細小的太極陰陽魚瘋狂的旋轉著,在無極真氣的浸潤下逐漸褪去顏色,虛空領域顫抖著,發出不甘的嘶吼,整個空間開始劇烈震蕩……
虛空在無極真氣的沖刷下還原成最原始的天地元氣。
“你要記住,能吞噬光明的從來不是黑暗……而是忘了自己本就是光明。”祖奶奶的聲音回蕩著。
方大寶福至心靈,雙手結印猛然變換,金色光繭轟然炸開。
下一刻,方大寶瞳孔中倒映的星云驟然坍縮,化作一枚介于虛實之間的青色蓮子。
他渾身迸發的無極真氣不再抵抗虛空,反而如春雨般潤入領域每個角落。他腳下浮現出巨大的八卦陣圖,陣眼處赫然是那枚青色蓮子――此刻它已生根發芽,將虛空領域化作滋養自己的土壤。
就在此時,方大寶知道,這一刻,虛空不是他的敵人,而是他的朋友。
方大寶終于緩過一口氣,腦子一片清明,他徜徉在虛空黑色的“泡沫”中,仰面大呼道:“你們在哪里?”
此時,他知道這里不止有祖奶奶,還有一個人,就是瘋瘋癲癲的葛家道子――祖奶奶一縷殘魂來到這里,絕不是預料到他方大寶即將遇險,因此專程在此守候。她來天之彼方的真正目的,是把葛家道子救出去。
祖奶奶當下都惱了:“我能在哪里?不一直和你在一起嘛!”
方大寶一拍腦門,當下就明白了。
祖奶奶怒道:“你沒事拍腦瓜子干嘛,弄得里面直晃蕩……”
果然,祖奶奶又藏進方大寶的神識海中。
到如今,方大寶的神識海,半畝方塘化作浩瀚湖泊,碧波蕩漾間倒映著漫天星河,水面漂浮的靈液霧氣氤氳成云,湖心已凝成一座五層黑塔――塔身流轉著玄奧符文,每層檐角懸掛的青銅鈴鐺無風自動,叮當聲里似有大道梵音。
祖奶奶此刻,癱坐在黑塔一層,此時又想起她家少爺,悲從心來,正在嗚嗚地哭。
“嗚嗚,大寶兒,我把少爺丟了。”方大寶聽到祖奶奶的哭聲,“少爺不知道哪兒去了!”
“再過一會,少爺魂魄一散,就救不回來了。”
方大寶哦了,其他他早就看到葛道子了,但是他真不想說。
在虛空中,這不是一種“看”,虛空沒有方位,沒有時間,更不存在所謂的“視、聽、嗅、味、覺”這五感,他“看到”葛道子,完全是憑借他和葛道子之間一種若有若無的精神連接。
更準確說,這是冥冥之中的一種羈絆。
畢竟這老兒是祖奶奶的少爺,祖奶奶和他的關系不必說了,而且葛道子被放逐虛空,也可以說其中有方大寶的手筆。
這樣,方大寶和葛道子便結下了因果,他很容易找到了葛道子。
此時虛空之中,也只有他們兩個“人”。
但在方大寶的目光中,此時的葛家道子,已完全不成人形。
此時的葛道子像一尊被頑童摔碎后又胡亂黏合的冰雕,自右肩至肋下,整個軀干缺失了大半,邊緣處殘留著鋸齒狀的晶化斷面,虛空侵蝕留下的晶化痕跡遍布全身,稍一凝視便能看見裂紋深處有細碎的星屑正不斷逸散――那是渡劫修士苦修千年的本源星辰之力,此刻卻像沙漏里的流沙般無可挽回地消逝著。
而葛道子的殘魂,此刻已非人形,更非神形,而是介于存在與虛無之間的一道剪影。它懸在葛道子的額頭,像一團即將熄滅的燈焰,更像一卷被頑童撕碎的星辰帛畫。畫布中,無數道晶化的裂痕蛛網般蔓延,每道裂痕深處,都嵌著針尖大小的星芒――那是他苦修千載的渡劫道種,此刻正一粒粒剝落,如同沙漏倒懸,即將墜入永恒的寂滅深淵。
方大寶想了半天,甕聲甕氣說道:“祖奶奶,葛道子就在我跟前呢!”
“我的個天爺啊!”祖奶奶一聲尖叫,差點把方大寶耳膜戳破:“好大寶,乖大寶,快救你家少爺!”
方大寶一撇嘴,這是你家少爺,可不是我家的!
還有,這人能救嗎?
他已經瘋成這樣,一旦救活,不把我們一掌拍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