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天水猛地一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他給你安排的不是國企的工作?”
“不是。”李江一再次搖頭解釋,“杜國強說,他以后要開一家私人企業。”
“原來.......”李天水眉頭擰成了疙瘩,重重嘆了口氣,“合著他給你找的是個體戶的營生。”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語重心長道:“兒子,依爹看,這活怕是干不長久啊……”
聽著電話里父親的話,李江一道:“爹,您這說的什么話?杜國強對我實打實的好,咋就干不長久了?”
“小毛孩子懂什么!”李天水的聲音裹著吧嗒吧嗒的抽煙斗聲,“個體戶,能指望人家月月按時發錢?你在這種個體戶里干,不說別的,你給個體戶干。啥時候才能像你爹一樣去參加區里面的六一大會?還不如接著回家務農呢,個體戶,那是丟人的買賣!”
在八十年代初,私有企業剛露出苗頭,“個體戶”三個字就像洪水猛獸,尤其是對農村出身的人來說,更是帶著幾分貶義。
有人還給他們起了個刺耳的外號——盲流。
李天水思想本就保守,一想到兒子要給個體戶打工,心里就像堵了塊大石頭,說什么都不愿意。
頓了頓,李天水道:“算了,你先干著,爹再給你尋尋別的門路。等有了鐵飯碗,咱就把這活辭了。”
“不行!”李江一拒絕道:“那我不成忘恩負義的小人了?人家在我沒活路的時候拉了一把,我咋能轉頭就嫌棄?”
“沒個穩定工作,以后拿什么娶媳婦?”李天水也提高了嗓門,“跟你說不通!過幾天我要去區里參加六一大會,到時候找領導再打聽打聽……”
與父親通完這通電話,李江一滿心失落。聽筒里父親的話像尖銳的刺,扎得他心里生疼,可又不得不承認,那些擔憂并非毫無道理。
在個體戶手下干活,確實機會少了很多,父親說的最近的六一大會李江一之前也憧憬著。
但李江一骨子里流淌著軍人的血性與擔當,最是懂得知恩圖報。
在他看來,輕易撂挑子當甩手掌柜,那是懦夫行徑。
既然杜國強雪中送炭給了他工作機會,哪怕前路布滿荊棘,他也鐵了心要鉚足勁,把這份活干得漂亮,用實打實的成績回報這份知遇之恩。
李江一拿出杜國強給的一些關于注塑機的資料,下午又拿到杜國強給的介紹信,前往一家生產鍋碗瓢盆的注塑廠學習鉆研技術。
——杜國強讓李江一這幾日找些產品出來,雖然李江一不知道造這些東西有什么用,但還是決定乖乖照做——畢竟對方是自己的領導。
注塑機的操作并不困難,尤其是生產日用品,設定好程序后,近乎傻瓜式操作。
僅用兩天時間,李江一就基本摸清了門道。
他帶著自己生產的幾個塑料盆,來到杜國強的辦公室。
“東西我倒是造出來了,”李江一晃了晃手里的小盤,面露疑惑,“只是您要這玩意有啥用?”
杜國強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自然是拿出來在眾人面前顯擺的。”他頓了頓,神色認真地囑咐道,“你把東西收好,跟我去一趟區里的六一大會。”
“啥,六一大會,我也去?”李江一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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