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精準地伸向柜子最上層內里的角落縫隙處,動作輕微地一勾一提。
只聽極其細微的一聲“咔噠”輕響,一小塊木板竟被無聲地抽動開來。
木板下方,出現一個僅有兩指深、巴掌大小的狹長暗格。
里面靜靜躺著幾樣東西:幾卷裹成小指粗細的白色紙條被仔細捆扎,一柄用油布包裹住刃口的、帶著烏光冷氣的鋒利小型單刀,還有幾張不同姓名的嶄新身份證件,均是不同的名字,陌生男人冰冷的面容與他有幾分相似。
他凝視著暗格里的物件,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如同深海的磷光,閃爍了一下又迅速熄滅。
這些冰冷的物事映在他瞳仁里,又沉沒下去,不留痕跡。
就在這時,一陣由遠及近、略顯拖沓又帶著點刻意張揚的腳步聲打破了精舍附近的寧靜。
那腳步聲停在門外,緊接著便響起了毫不客氣的、用指節叩擊門框的聲音——梆、梆、梆!
“東妙監院在吧?”一個粗獷的、帶著某種粗糲沙啞的嗓音伴著敲門聲同時響起。
鄂建設!
那語氣里帶著一種自以為是的熟稔,根本不等回應。
東妙的眼神瞬間起了變化,前一秒還如同磐石般深不可測的瞳孔,在瞬間切換為一種謙恭、和順的微光。
他手指異常平穩地、幾乎是眨眼間便將那塊抽開的薄木板滑回原位,將那黑暗的縫隙完全遮蔽。
動作行云流水,沒帶起一絲灰塵,沒發出一絲聲響。
當他直起身轉向門口時,那張臉仿佛瞬間被抹去了所有棱角與冷硬,只剩下溫和與恰到好處的疑惑。
門已被推開,鄂建設那張泛著油光的圓臉出現在門口,臉上堆著過于熟悉的笑容。
“監院,忙著呢?打擾打擾!”鄂建設嗓門依然洪亮,像在工地上一樣。
他似乎壓根沒注意,或者并不在意房間里是否該保持佛門清靜。
他一只腳踏進來,目光飛快地掃過室內,掠過窗邊的東妙和他背后的雜物柜,落在角落里堆著的卷成圓形的厚重藍色防塵布上。
那布的顏色和他眼下最關心的工地圍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嶄新得有些刺眼。
鄂建設的手指朝著那邊用力一點:“正好!監院,工地頂上有一塊圍擋,被落下的橫梁砸下撕成兩半了!”
“得換!趕緊換新的!”那語氣理所當然,近乎命令,“江書記指示,安全無小事!”
“那塊破布都遮不住風,萬一砸著人,誰擔得起?啊?”
東妙的臉上,那副謙恭溫和的面具瞬間覆蓋了前一秒的冷硬。
他微微欠身,雙手合十當胸一禮,姿態無可挑剔:“阿彌陀佛,鄂組長心系安全,考慮周詳,小僧感佩。”
他話語如同緩緩流淌的溫吞水,每一個字都帶著撫慰人心的溫度,“寺里庫房還有足量的新布,早已備下,只待調用。”
“貧僧這就……”
話未說完,鄂建設已經大大咧咧地一擺手,直接截斷了他那套即將展開的周全辭令:“嗐!你們庫房那堆東西我還不知道?”
“舊的舊的!風吹了日曬了幾個月,早沒了當初那股韌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