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這種方式無聲地告訴他,無論發生什么,他們都在他身邊,這是他需要守護的港灣。
掌心傳來妻子腹部溫熱的體溫,陳野緊繃的身體微微一顫,隨即一點點地松弛下來。
一種沉甸甸的、卻又無比溫暖的責任感取代了部分殺戮帶來的冰冷和躁動。
他真的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有牽掛自己的母親,有深愛自己的妻子,即將迎來新的生命,事業也在穩步發展。
有人愛,有事做,有所期待,這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平凡幸福。
但偏偏,命運讓他撞破了那個血腥的秘密,被迫卷入了這場看不見硝煙的爭斗。
他可以選擇隱瞞,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那六個人的消失,或許會被歸結為山里的意外或者黑吃黑,只要自己不說,沒人會懷疑到他這個“普通”的農村青年頭上。
讓他們背后的關系網自己去猜疑、去爭斗好了,他完全可以帶著家人置身事外,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
一想到溶洞里那堆積如山的同胞白骨。
那些記錄著非人實驗的紙張和照片,那十幾箱足以帶來毀滅的生化武器……
一股強烈的憤懣和不甘就涌上心頭。
如果他不知道也就罷了,可他親眼看見了!
他無法說服自己轉過身,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
然而,現實的困境又像冰冷的鎖鏈捆住了他的手腳。
那六個人死了,錢貴那幫人很快就會發現異常,留給自己的時間窗口非常有限。
他必須盡快做出決斷,找到一個既能揭露真相、又能最大限度保護家人安全的辦法。
可是,老煙頭臨死前的話像魔咒一樣在他耳邊回響——
“市里、縣里都有我們的人!”
“很多領導都收過我們老爺的好處!”
萬一……
萬一自己信任的唐隊長、鄭衛東大哥,或者他們身邊就有對方的人呢?
自己貿然行動,豈不是自投羅網,甚至可能給全家招來殺身之禍?
這種可能性像一根毒刺,扎得他心臟一陣陣抽緊。
理智與情感,責任與恐懼,在他心中激烈地搏斗著。
想到可能因為自己的一個決定而將妻兒老小置于險境,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酸楚猛地沖上了鼻腔。
他竟然……流淚了。
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滴落在枕頭上,也滴在了徐鳳嬌的手背上。
徐鳳嬌感覺到手背上一滴冰涼的濕潤,心里猛地一緊。
她半撐起身子,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看到了丈夫臉上未干的淚痕。
這個在她心目中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男人,此刻竟然像個孩子一樣無聲地流淚。
她的心瞬間疼得像被揪了一下。
她沒有驚呼,也沒有追問“你怎么了”,而是用一種近乎本能的溫柔,將陳野的頭輕輕攬進自己懷里。
讓他的臉頰貼著自己柔軟的小腹,那里是他們未來的希望。
“多大的人了,咋還偷偷掉金豆子了?”
她故作輕松,用帶著笑意的聲音打趣道,手指輕柔地梳理著他有些汗濕的頭發。
“也不怕你兒子將來笑話你,說他爹是個愛哭鼻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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