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璃惦念著墨坊之事,心情難免頗有幾分凝重。
“呀,璃姑娘總算回來了,真是叫人好等!”
她方回府,便聽得花廳中傳來嘈雜的人聲,抬眼望去,是一對不曾見過的夫婦,年歲約么同孟氏相仿,正滿臉堆笑地看著她。
宋璃微微蹙眉,來人面生,她不曾見過,卻也不曾多想,只當是父親的同僚,行禮致意后,便回房去更衣見客。
須臾,宋珩與宋玨兄弟兩個亦散學歸來,那夫妻兩個,方一見宋玨,臉上笑意更盛,忙不迭地迎上來。
“見過玨公子,這位想來定是珩公子吧?傳珩公子得崔老太傅青眼,此刻已然是他的入室弟子了,今日一見,果然風度不凡。”
宋珩被這話說得一怔,忙連連擺手。
宋玨面色一冷,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瞧他這副神色,宋璃不費吹灰之力,也能猜出,自己這位四哥哥,必定是同來人有些過節,趁著宋父不察,悄悄拉了拉宋玨的衣袖,低聲追問。
“四哥哥?”
宋玨亦壓低了聲音,冷哼道:“阿璃可還記得,前幾日四哥同你提起,書院同窗章元魁,愿出高價購買你贈我的方桐煙墨之事?”
宋璃自是點頭的。
若非有那事為引,自己想開辦寸金坊之事,只怕還沒那么快順利實施。
宋玨想起這章元魁害得自己被父親狠狠責罰了一場,便氣不打一處來:“這便是那章元魁的父母。在書院時,我也曾見過。那日章元魁買墨不成,便日日糾纏,今日竟遣父母癡纏到了父親面前,真真是無恥。”
他只當章氏夫妻也是為著購墨而來,同宋璃暗罵,這些商賈之家,果然未經教化,如此貿然地闖到別人府上來,全無半分規矩。
宋璃卻蹙起了眉心——商賈之家?
若她沒記錯的話,溫良曾向她稟報過,平江城中,似有一家世代經營的墨坊,東家便是姓章。
若當真如此,那章氏夫婦今日造訪,只怕絕非宋玨所那般簡單。
她暗自盤算間,宋父已然清了清嗓子,命人傳膳,少不得要同這章氏夫婦,觥籌交錯,應酬一番。
酒過三巡,章父面上帶了幾分酒意,笑道:“久聞宋大人膝下兒女,個個天資聰穎,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兩位公子一表人才,二位姑娘溫婉大方,璃姑娘更是冰雪聰明”
他轉頭,看向宋璃。
宋璃心神一凜。
果然來了!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果然,只聽得章父頓了一頓,又道:“璃姑娘心靈手巧,竟能制出如此精妙的桐煙墨,縱然章某一家,世代制墨,竟也參詳不出這墨中的奧妙,真真是甘拜下風,自嘆弗如。”
宋璃笑道:“章掌柜這是說得哪里話!平江城中誰人不知,章氏墨已傳承近百年,乃是平江數一數二的珍品!阿璃年幼,才疏學淺,哪里敢班門弄斧,不管是制墨一途,還是經營墨坊,日后都得煩請章掌柜多多指教才是。”
宋玨和宋珩見她竟如此坦然地承認了自己便是寸金坊的幕后之主,心下一驚,宋瑯更是忙在桌下輕輕踢了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