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著夕陽余暉的白雪世界里,御攆越來越近,云想容腦袋昏沉,深呼吸幾口,整理了儀容,學著記憶里姐姐的行為舉止,提著裙擺一步步下了車。
“主子,向陛下行禮,聲音要婉轉些。”冬來扶著她下車,在她耳邊小聲提示著情請安詞。
云想容頷首,被她扶著一步步朝著御攆靠近。
“嬪妾妾給陛下請安,陛下祥康金安。”
云想容行著禮,嗓音婉轉,但到底透著一絲不自然。
御攆停下,空氣安靜,冰雪刺骨席卷,她的頭更暈了,只能咬牙硬撐著不敢抬頭。
夕陽下,玄金色的御攆閃著耀眼的金光,寒風拂過,御攆紗帳被吹起,露出一點月牙色織金花紋的衣擺。
清冷風雪中,她聽見一道極為悅耳,清潤的嗓音。
“是何人?”
總管太監康大山甩了甩拂塵,細著嗓子道:“回陛下,是延禧殿的云良媛。”
那好聽的聲音淡淡:“嗯。”
她的頭垂地更低了,只覺得一道極有壓迫感的目光落在自己頭頂,像一把將落不落的劍。
云想容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四肢似乎都僵硬了,突然,腰后衣衫被人扯了扯。
“主子,陛下龍恩準許出宮,當以謝恩,回話加上嬪妾二字,方顯恭敬。”
冬來見她久不做聲,在她耳邊小聲開口。
飄雪的寒冷季節,云想容額上卻浮上細密冷汗。
她微微咬唇,隱在大袖中的指尖微微顫抖,壓迫感越來越重。
她暗暗呼出口氣,模仿著嫡姐的語和之前替她學規矩時嬤嬤所教的禮儀動作,恭敬行禮謝恩:“多謝陛下恩準嬪妾出宮省親。”
“嗯,若無事就回宮吧。”帝王嗓音平淡如水,大有幾分不想與她多說的意味。
云想容松了口氣,行了一禮正要離開,剛轉身,腳下積雪打滑,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在地,冬來眼疾手快扶住她:“小主,您沒事吧?”
云想容慌亂中,看了眼坐在御攆里的帝王,只一眼,她微微一愣,忙半垂著頭不敢直視。
御攆里的人身形高大,虎背蜂腰,將月牙白色的圓領錦袍撐的格外俊逸,骨感修長的手撐著頭,頭簪著華貴發冠,濃黑的眉間是一抹火紅的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點綴,配上一雙惹人心醉的桃花眼,本該是勾人的意味,眸光卻毫無溫度,淡淡的落在自己身上。
天家龍威,她當即就軟了膝蓋。
瞧著凌厲冷峻,偏又有一副清潤的好嗓子。
云想容想起,以前偷聽夫子給姐姐授課時,夫子贊美陛下的話。
當今陛下二十有二,十六歲時做副帥出征,擊退東洋倭寇,戰功累累,能文能武,世無其二。
帝王相,帝王骨,皇室正統血脈嫡出。
君王氣象,不過如此。
她回過神,心頭顫抖,面上笑容依舊,下一刻不受控制的咳嗽起來:“嬪妾失禮,請陛下恕罪咳咳咳…”
風雪席卷兩人之間。
澹臺蒼壁雙眼微瞇,見她咳的厲害,薄唇輕啟:
“無事,既病了就請太醫診治。”
“咳咳咳——多謝陛下關心”云想容剛要開口,肺腑中升起癢意,劇烈的咳嗽著。
“天寒地凍,病情莫加重了。”
話落,矜貴的帝王不再看她,閉眸小憩,玄金交織的紗帳也柔柔落下,遮住了他因閉眸柔和了幾分的臉龐。
御攆重新被抬起,康大山朝著她恭敬行了一禮。
看來陛下今日心情不錯,竟還多問了幾句。
見御攆駛出點距離,云想容這才放松了身子,她渾身都快要被冷汗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