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灑落陽臺。
客廳內靜籟無聲。
許晚檸摟著抱枕,坐在沙發上,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心湖波瀾起伏,一顆心全牽掛在馳曜身上,焦急地等他回來。
她和母親之間早已形成的死局,唯有錢能平息。
若不用錢,馳曜又拿什么解決她母親?
時間在焦慮中流逝,直到大門開鎖聲傳來。
許晚檸猛地扔下手中的抱枕,站了起來。
馳曜走進來,反手關門,在玄關的柜子前換鞋,余光瞥見客廳的許晚檸,抬了頭。
視線觸碰上。
男人淡然自若的眼神,與她憂慮的目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馳曜穿上拖鞋,拎著一個小袋子走過來,“還沒回房休息?”
許晚檸搖搖頭,呼吸有些沉,“等你。”
馳曜走到她面前,抬起手中的食物小袋,“你媽給你買的。”
這破天荒的話,荒唐得令許晚檸不敢置信,接過袋子,打開瞄一眼里面的東西。
是小區外面那家咖啡廳的點心。
一股怒意涌上心頭,許晚檸感覺胸口悶堵,生氣質問:“你給她錢了?”
馳曜不緊不慢地脫下外套,扔到沙發把手上,“姓陳的愿意為你花錢,是因為他想娶你,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房租我都要收你一半,吃飯也aa,你覺得我會傻到給你媽二十萬嗎?”
說得有道理。
是她想多了?
馳曜坐到沙發上,往后靠,仰頭看她:“你媽以后不會再纏著你要錢了,你不需要再躲著她。”
“不可能。”許晚檸把小袋子放下,也跟著坐下來,滿心疑惑:“我弟要結婚了,她拿不到錢是不會罷休的,還有這份點心,真是她給我買的嗎?”
“不相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她。”
“我把她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馳曜輕嘆氣,瞇著高深莫測的黑眸,凝望著她。
許晚檸被他看得有些緊張,心里愈發的不安:“你…到底跟我媽說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我媽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她母親向來要面子,不會輕易在外人面前透露自己老公在坐牢這種丟臉的事情,但她還是很擔心,會害怕馳曜知道。
馳曜云淡風輕,“你媽跟我說,元旦我若是有時間,可以跟著你去喝你弟的喜酒。”
許晚檸瞪大眼睛,訝然一驚,疑惑地盯著他。
好似看一場極其荒誕的戲。
她現在好奇得要命,馳曜到底對她母親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你媽還說,你若不想嫁給陳子豪,那就不嫁,她尊重你的意見,不會再逼你了,讓你有空多回家吃飯。”
許晚檸深呼吸一口氣,蹙眉望著他,覺得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極其的天荒夜譚。
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感受過母親的偏愛和關心。
卻在馳曜口中,聽到她母親關懷的話。
不管真假,她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擠著僵硬的微笑,“馳曜,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你所說的那些話,不可能是我媽說的,她也不會特意給我買點心。”
“人是會變的。”
“那也不可能靠你一個小時的交談,她就突然變了,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說了什么?”
馳曜傾身過去,手肘壓著大腿,深沉睿智且高深莫測的目光透著一絲不悅,“許晚檸,你不需要知道過程,你只需知道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我弟的彩禮錢,她打算怎么解決?”許晚檸依然不敢相信馳曜沒花錢就能擺平她媽。
“那是你弟的事情,讓他自己解決。”
許晚檸宛若做夢一般,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這也是我媽的態度?”
“對,也是你媽的態度。”
許晚檸靠到沙發上,重新摟回抱枕,深深地凝望著馳曜。
她知道這個男人很聰明,也很有才華。
只是,她二十幾年都解決不了的家庭矛盾,馳曜一個小時就解決了?
他到底用了什么辦法?
突然想起他說的那句話:許晚檸,在你心里,我就這點能耐嗎?
他確實不止這點能耐。
她被狗咬的那件事之后,出現了全城嚴查禁養犬,對無牌無證以及流浪的犬類嚴格安置處理。
動物管理局好幾個官員被調查了。
小區在極短的時間內換了物業。
連徇私枉法的陳子陽也被革職。
不可否認,他很有能力。
但這些權力,在她母親這種蠻橫無理的市井小民身上,是沒有用的。
她母親撒潑耍賴,有自己的一套歪理,連法律都不放在眼里。
馳曜又是如何治服她母親的?
他不肯說,她就越是好奇。
一陣沉寂過后,馳曜拿著外套起身,往房間走去。
許晚檸抬眸望著他寬厚偉岸的背影,感激的心終究還是勝過好奇心,站起身,綿軟溫和的語氣道謝,“馳曜,謝謝你。”
馳曜頓足,背著她一動不動,好片刻,淡淡應了一句。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說完這話,他繼續往房間走。
房門被關上的一瞬,許晚檸的心也跟著沉下來。
他這語氣,不太像是擔心她喝酒傷身體,反倒有點像喝酒誤事,會鬧出什么麻煩那般,帶了一絲嫌棄。
這一晚。
許晚檸被好奇心折磨得輾轉難眠。
翌日,她鬧鐘響了。
她頂著困意爬出溫暖的被窩,用冷水洗漱,清醒之后,來到廚房早餐。
有過一次煮面條經驗,這一次她用的時間更短,也更是得心應手。
她煮好早餐端到餐桌時,正好遇見馳曜從房間出來。
他里面穿著高領黑色針織衫,外搭黑色長款外套配黑長褲,戴著一款低調奢華的腕表,襯得他俊冷帥氣,挺拔優雅。
這男人矜貴的氣質,跟他的家庭底蘊有很大關系,仿佛與生俱來,格外出挑。
許晚檸放下碗筷,輕聲輕語打招呼:“早上好。”
馳曜拿著車鑰匙,經過客廳時,停下腳步,對視她,聲音清沉:“早。”
“我煮了面條,一起吃吧。”許晚檸雙手不自覺地掐了掐身上的灰色圍裙,眼底透著讓人心疼的期待。
馳曜遲疑幾秒,走向餐桌,放下車鑰匙,拉開椅子坐下。
許晚檸不由得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快速進入廚房,捧著另一碗面條出來,給馳曜遞上一雙筷子。
她坐到馳曜面前,看看碗里的面,心想這次的面條肯定熟透了。
她再抬眸看馳曜。
馳曜拿著筷子,卻沒了上一次給他做早餐時,那種溫和的笑容,此時神色平靜,目光清冷。
看得許晚檸心里有些慌,小心翼翼地詢問:“你不想吃嗎?”
“以后不用再早起給我煮早餐。”馳曜放下話,拿起筷子,垂著頭,夾著面吃。
許晚檸不知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心里有些期待,凝望著他,卻看到他吃得沒有任何表情,格外深沉。
沒有吐槽,也沒有贊美,一聲不吭,安靜得讓她心焦。
她也不是傻子。
這種感覺,好似又回到兩人初見時,馳曜對她的那種淡漠態度。
明明相處一段時間,他們的關系已經回暖,還成為了和諧相處的普通朋友。
自從她喝醉酒那天起,兩人的關系又回冷了。
是不是她在喝醉的時候,說了什么難聽的話,得罪了他?
許晚檸心里惆悵,吃得索然無味。
馳曜吃完之后,就靜靜坐著等她。
她只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剛要放下筷子時,馳曜的聲音傳來。
“吃完。”
許晚檸垂下頭,看著碗里沒怎么動過的面條,“我吃不完。”
馳曜不悅:“你那碗本就很少,做得也不難吃,怎么就吃不完?”
許晚檸不敢看他,“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