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許晚檸急忙否認。
老中醫輕嘆氣:“你覺得自己釋懷了,淡然了,放下了,其實只是心脈受損的癥狀。”
許晚檸猛地站起來,拎起包,略顯慌亂,“抱歉,醫生,你真的誤診了,我……我挺健康的。”
說完,她又對馳老爺子頷首道歉:“對不起,爺爺,我想起來,醫院還有些事情讓我過去處理,我就不留下來吃晚飯了。”
她再向馳華和夏秀云道歉:“對不起,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實在不敢多待,許晚檸道別后,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之下,匆匆往外走。
庭院外,暮色蒼茫。
許晚檸步伐急促,快到大門的一瞬,猛地剎住腳步,驟然頓住。
將黑未黑的夜色氤氳朦朧,她的視線落在走進來的男人身上,心臟忽地怦怦狂跳,跳得發緊,跳得發疼。
一年零兩個月,她再次見到馳曜了。
馳曜穿著一身黑色的襯衫長褲,依舊英姿挺拔,清冷俊逸,那雙深邃好看的黑眸,透著淡漠的光芒,也同樣的愣住了。
四目交匯,眼波流轉間,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沉重和壓抑。
短短的一年零兩個月,卻恍如隔世。
許晚檸來京城,早有心理準備會遇上馳曜,此時除了拘謹,并不會太震驚。
相反,馳曜在他爺爺家遇到許晚檸,是震驚的、錯愕的、意想不到、且茫然不解的。
再多的情緒,他也只是一愣。
許晚檸深呼吸一口氣,手心滲著汗氣,握住挎包帶的手骨緩緩發緊泛白。
想起他那封信最后一句話。
“人生漫漫,不敢說再也不見,倘若遇見,便相視一笑,從此陌路。”
她幾乎用盡生命全部的力氣,強壓悲傷,硬是擠出一抹從容淡定的微笑,向他禮貌點頭打了招呼。
沒有說話,只是一個禮貌性微笑,便邁開大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風吹來的一瞬,帶著淡淡的花香,靜謐的世界仿佛能聽到清風的聲音,落葉的聲音,心跳的聲音。
她走得很快,消失在大門外。
馳茵急匆匆追出來:“檸姐…”
她邊喊邊跑出去,經過馳曜身邊時,被他一把握住手臂
馳茵頓住,側頭望向他,疑惑蹙眉,“二哥,你拉著我干什么?我要去叫檸姐回來吃完晚飯再走。”
馳曜周身仿佛被陰霾籠罩,目視前方,淡淡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悅:“你帶她來的?”
“對啊。”
“什么意思?”馳曜冷聲怒問。
“什么什么意思?”馳茵氣嘟嘟地推開他過于用力的大手,揉了揉疼痛的手臂。
“你把我前女友帶到爺爺這里來,爺爺又把我叫回來。”馳曜不緊不慢地轉身看她,“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馳茵雙手叉腰,深呼吸一口氣:“二哥,我真的不知道爺爺把你喊回來吃晚飯,我是在諧和醫院見到檸姐的,并不是刻意給你們制造見面的機會,再說了,你都要結婚了,我可不想讓檸姐當第三者。”
“記住你說的話。”馳曜語氣冷峻,放下話,往屋里走。
馳茵望著馳曜冷漠的背影,忍不住哼了一聲,自自語:“我服了,都不關心檸姐為什么去醫院嗎?真是冷漠,難怪媽說你變得連家人都不認識。”
驀地,一只大手蓋在了馳茵的腦袋上,輕輕一轉。
她的身子就被這只大手給轉了一圈,仰頭看去時,一張陽剛冷硬的俊臉映入她眼簾。
馳茵很是激動,笑容燦爛,“大哥,你也回來了?”
馳錚語氣寵溺,“小家伙,你在嘀咕什么呢?”
“大哥,你進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檸姐?”馳茵見他迷茫,連忙解釋,“就是二哥的前女友,許晚檸。”
馳錚:“外面有個扶著墻走的女孩,穿著一身長裙子,踉踉蹌蹌的,天色有點暗,沒看清模樣。”
馳茵急忙推開馳錚的手,跑到外面,卻看不到許晚檸的身影。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
許晚檸走在霓虹燈璀璨奪目的大街上,六月的風帶著燥熱,她卻感覺冷意從心底透出來,蔓延全身血液。
雙腳像灌滿鉛,格外沉重,走去地鐵口的短短路程,都費了她好大的力氣。
感覺每一步,都快喘不上氣。
進入擁擠的車廂,沒有座位,她站在角落里,身子無力地靠著墻壁。
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現馳曜的模樣。
卻感覺想他也是一種褻瀆,是不道德的,是沒資格的。
她不配!
以為再遇見馳曜,會傷心、會哭,會激動、會不知所措,但統統都沒有,只是心臟有點疼,好似也沒有其他特別的情緒了。
或許,這就是老中醫所說的,她心脈嚴重受損。
只是吊著一口氣,為了生養她的母親,而努力地活著。
母親那少得可憐的愛,已經是她在這世上唯一能得到的支柱和執念了。
她去了醫院,母親還在icu里治療。
在醫院的長椅坐了很久,胃疼,手抖,情緒持續低落,還想哭,她拿出手機,翻了一遍,盯著沈蕙的號碼看了很久。
沈蕙現在懷孕,需要安心養胎,她不想去打擾。
把手機放入包里,逼著自己出去走走,吃點東西,緩解一下情緒,回民宿休息。
抑郁的藥沒斷過。
失眠癥又犯了。
她希望母親的病趕緊好起來,盡快離開京城。
她本身就是病人,卻還要每天去醫院,看母親逐漸好轉的病情,看流水一樣的收費單據,聽醫生講接下來的治療情況,若出現什么意外,還需要簽字等等。
心力交瘁之下,已經無力再去管別的事情。
卻不曾想,蘇月月竟知道她來了京城。
帶著一個女人來到諧和醫院找她。
就在人來人往的長廊上。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把許晚檸給打蒙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讓整個長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她。
許晚檸錯愕捂住火辣辣的臉頰,耳朵嗡嗡嗡的作響,一口氣頂在胸口里,不上不下。
她含著淚光,瞪著打她的陌生女人,忍不住淡淡一笑。
這女的是誰啊?
莫名其妙給她一巴掌,是看她母親住院,正好缺錢,來給她送錢的?
這巴掌,很疼,但也很貴。
蘇月月冷哼一聲,憤憤不平地指著許晚檸,添油加醋:“婉婷,這女人不僅勾引你未婚夫,還敢嘲笑你,我天啊,她太囂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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