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夜,我還是沒辦法相信,我又一次真心付出,認真規劃屬于我們的未來,卻被你甩了。許晚檸,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原來愛一個人是可以裝出來的。”
“剛剛夢見你了,醒來的時候習慣性伸向旁邊,結果是空的,那種心臟活生生被挖掉的感覺很不好受,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是我哪里做得還不夠好嗎?”
“我們見一面吧?我不會糾纏你,只是想確認你是否安全,再當面聽你說一句‘好聚好散’。”
“你到底在哪里?你已經關機好幾天了,警察也找不到你。”
“許晚檸,我這邊的工作交接得差不多,過幾天就回京城了,我跟你的距離不是兩千多公里,而是一輩子,你卻連最后的體面都沒有,選擇直接消失。”
“你走了,我未來跟誰過都一樣了。”
“我不恨你,但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傷害我的機會了。”
“我訂了后天下午的飛機票,這幾天給你發了很多信息,打了很多電話,詢問了你所有親人朋友和同事,我找不到你,像個瘋子一樣開著車在路上亂找,看誰都像你,卻又不是你。”
“許晚檸,我明天下午的飛機,能見一面,好好告別嗎?”
“不可否認,我很愛你,從小到大都沒對哪個女生動過心,唯一一次動心,愛了你四年,恨了你五年,如今又在你身上栽了一年。我這十年,心里全都被你一個人填滿,眼里看不到任何人。”
“我不會再愛你了,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今天下午的飛機,真的不能見一面嗎?五分鐘,一分鐘,甚至十秒,我只想確定你安全,再聽你說一句‘好聚好散’,我這愛了十年的心,會死得更徹底一點。”
“如果你不想出現,那就算了。臨別之際,衷心祝愿你未來的另一半懂你,愛你,視你如珍寶。愿你在事業上乘風破浪,功成名就。也愿你一路有良人相伴,有美景相隨,最終活成自己最向往的模樣。”
許晚檸顫抖著身子,淚水肆虐,濕透了她的枕頭。
她聽完所有語音,心臟仿佛千斤錘砸得稀碎,痛得無法呼吸;痛得想要大喊;痛得幾乎崩潰。
她放下手機,拿起被子把頭蓋住,躲在被窩里咬住自己的手臂,幾乎要把手臂咬出血來,才壓抑住心臟的疼痛,嗚咽聲從火辣辣的喉嚨擠出來,連被子都在抽抖。
在被窩里哭了好久。
快要缺氧時,手機鈴聲響起。
她無力地伸手摸到手機,視線被淚水模糊了,依稀看到蕙蕙兩個字。
她接通放到耳邊,卻連一個單音也發不出來。
手機那頭的沈蕙激動又惱怒地大喊:“許晚檸,你這個瘋婆子,你到底躲到哪里?你知不知道馳曜找你找瘋了,我們也急得要瘋掉了?你離開的第二天,他聯系不上你,就報警了,他怕你出意外,每天開著車到處去找你,整個深城都被他翻遍了,即使選擇分手,你也不能直接失蹤啊。”
說到最后,沈蕙也哭了,哽咽道:“你告訴我,你現在到底安不安全?”
許晚檸感覺一股氣頂上胸膛,淚水仿佛崩堤的大壩,再也控制不住往外涌動,猛地捂住想痛哭的聲音,用力擠出一個字:“嗯。”
“安全就好,馳曜快要登機了,還有一個小時,你現在立刻、馬上趕到機場。聽話,即使是最后一次見面,咱們分手也得體面一點。”
許晚檸被哭腔淹沒,沙啞無力又困難地痛苦抽泣:“蕙蕙,我見不得他…我見到他…一定會崩潰的,我可能會失去理智,不會舍得放手…我甚至會自私地毀他前程。”
“你爸的案子,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嗎?”
“沒了…”許晚檸絕望嗚咽。
“檸檸,與其這么痛苦,咱們把這事告訴馳曜吧,讓他來做選擇好嗎?”
“不要,我答應過他家人,不能告訴他,不能讓他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許晚檸語氣稍微平靜些許,堅定道:“不管他做任何選擇,都會毀掉他的前程。假若他也選擇分手,那就更沒有必要說出來,多此一舉了。”
沈蕙語重心長,字字誠懇:“你為他的家人,他的前程,獨自承受這些痛,在他面前扮演一個壞女人,你不告訴他真相和苦衷,你以為這是對他好嗎?你以為這樣,他會感謝你再一次拋棄他嗎?正確的做法是告訴他真相,把選擇權交到他手里。”
許晚檸泣不成聲,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沈蕙語氣更重了幾分:“即使馳曜為了你放棄事業,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未來會后悔的話,那也是未來的事,跟你沒半毛錢關系。我給你下最后通牒,如果你一個小時內不趕到機場,我會在馳曜上飛機之前,把你跟他分手的真正原因說出來。”
掛斷通話后。
漆黑的房間里,陰陰沉沉的,只剩細細碎碎的嗚咽聲。
——
偌大的機場。
候機室里,馳曜坐在椅子上,俊逸的臉上有些憔悴,無力靠著椅背,垂眸盯著手中的機票,一不發,周身籠罩著一股陰郁冷沉的陰霾,情緒格外低落。
陪在他身邊的白旭輕嘆一聲,滿眼心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這時,沈蕙走過來,語氣激動,“馳曜,我聯系上檸檸了,她很安全,我也向警方那邊撤銷失蹤案,你不用再擔心,她很好。”
馳曜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僵,依舊一動不動,眼簾都不抬一下,就這樣頓了良久,最后從喉嚨擠出一個單音:“嗯。”
“我讓她務必一個小時內趕過來,如果她不來,那我就…”沈蕙欲又止,視線落在馳曜身上,又看向自己的丈夫白旭。
這一刻,她突然理解許晚檸的心情。
換作是她,她也希望自己深愛的男人,永遠都不要因為愛情而放棄事業。
愛情不是永恒的,戀愛腦更不可取,但事業可以成就自我,實現更大的價值,特別是把夢想變成事業,更是難能可貴。
太難選擇了,她不能幫許晚檸做決定。
沈蕙輕嘆一聲,坐到白旭身邊,白旭牽住她的手,輕輕揉著。
他們安靜地陪著馳曜,等待登機。
期間,馳曜一句話也沒說,一直看著機票。
沈蕙越來越著急,時不時起身,四處張望,尋找許晚檸的身影。
屏幕上的提示音傳來驗票班機時,馳曜站起身,沉沉呼一口長氣,轉身對白旭說:“走了,兄弟,后會有期。”
白旭輕拍他臂膀:“一路順風,有機會上京城找你玩。”
馳曜:“歡迎。”
沈蕙更急了,掏出手機,撥打許晚檸的電話,“你到底來不來?馳曜要登機了,你非要留下這樣的遺憾嗎?”
許晚檸虛軟的聲音傳來,“我來了好一會了,我一直在看他,但我沒勇氣走到他面前。”
“在哪?”
“你后面。”
沈蕙一轉身,發現許晚檸就站在不遠處的大圓柱旁邊。
她激動地放下手機,沖著馳曜說:“檸檸來了,在那邊。”
馳曜順著沈蕙指的方向看去,見到許晚檸纖瘦的身子靠著大圓柱的墻,大概二十米的距離,視線隔著來往的人群,觸碰上。
許晚檸的眼眶瞬間被淚水模糊,擠著牽強僵硬的微笑,拿出手機,在他微信里回了一句語音。
“好聚好散,一路順風。”
嘟嘟響了一聲。
馳曜拿起手機,看到許晚檸的微信,他點擊打開,放到耳邊聽。
熟悉的聲音回來了,只是這句話,殺傷力依然很強,他苦笑著。
只是他笑得比哭還難看,眼眶也忍不住紅透,沖著她點點頭,隨后回了一句:“這一次,由我來刪你。”
許晚檸聽到他的語音,回一句:“好。”
結果,已經冒出一個紅色感嘆號。
她被拉黑刪除了。
再抬眸時,馳曜轉身走向登機室,檢驗機票過關。
望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眼前,許晚檸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淚水蓄得太滿,一滴滴滑落在蒼白的臉頰上,雙腳發軟無力
他不是一個人離開的,而是連活著的她,也一同帶走了。
直到他消失在眼前,許晚檸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往后倒。
她的世界,湮滅了。
耳邊傳來沈蕙哭喊的聲音,“檸檸…檸檸你怎么了?你醒醒…”
她意識逐漸模糊,好似被人抱起來,空蕩蕩的軀殼凌空了,晃動著,一直晃,一直晃…
從機場到機艙的一段路上,馳曜步伐沉穩,頭也不回。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相比第一次分手,他沒有失控痛哭,沒有死纏爛打,更沒有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
突然發現,痛到極致,是沒有任何情緒的。
只是淚腺有些難以壓制。
進入機艙,面對第一位空姐的錯愕,他禮貌地問:“請問,有紙巾嗎?”
“有。”空姐也經常遇到一些因為分離而掉眼淚的客人,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遞上。
“謝謝。”馳曜接過,邊抽出紙巾擦淚,邊往機艙里走。
坐下后,他掏出手機,清空了相冊里關于許晚檸的所有照片。
放下手機,他側頭望向窗外,眸光黯然。
深城,一座很美的城市,也有一個很美的女生,在他十年的歲月里,畫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管是幸福的,美好的,還是痛苦的,都統統成為過去,封存在記憶里,不會再重啟。
當飛機劃過深城的天空,在這春天里,成為一道瞬息之間的普通風景。
一切,歸于平靜。
——
許晚檸從醫院醒來,笑著對哭唧唧的沈蕙說:“我沒事,餓昏過去而已。”
從醫院出來,她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也回律師事務所上班。
只是,日子過得比從前更糟糕了。
至少以前,她心里還有一股勁,想要為她爸爸翻案,信念在,活得也努力。
如今,信念不在,馳曜也不在了。
她活著,只為掙幾個糊口的錢。餓了,買點東西填進胃里,壓住那一陣絞痛。
她的心,再分不清痛楚與歡欣,認不出憂慮或期待,它只是沉默地、機械地,在胸口下面跳著。
沈蕙要把房子免費給她住,她拒絕了。
那充滿回憶的房子,到處都是馳曜的身影,她不想再回去了。
她住在這窄小陰暗的出租屋里,一個人靜靜的,也挺好。
只是,馳曜離開之后,她就患上失眠癥。
以前是整宿整宿地睡覺,現在是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心里和腦子里空蕩蕩的,什么也不想,就是睡不著。
她去醫院開了安眠藥,醫生讓她一次吃一粒。
開始吃一粒,沒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