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賀天然的質問,余鬧秋除了必要的關心,就只有平靜,這種狀態似乎彰顯出了她的某種職業本能,
“天然哥,你先冷靜一下,你可以自己先想一想,這件事情你如今復盤,你……或者說是你的「作家」人格,才是罪魁禍首,那天你對我的舉動,我想換成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無動于衷,退一步講,你認為我是有意挑撥你跟艾青姐的關系也好,還是我為了保護自己采取的行動也好,無論哪一樣,都不是我需要去自辯的啊……
在這件事中,天然,你才是不占理的那一個啊。”
……
一個內心充滿了憤怒與悲傷的人,是無法進行太深度的思考的,而余鬧秋這番話,無疑也占盡了所有的優勢與道理,令賀天然無以對。
見到男人漸漸沉默下來,他的身軀坐在椅子上,原本眼中帶有的情緒,如抽絲剝繭一般,一點點的消減只剩下空洞,余鬧秋柔聲安撫道:
“也是我一時疏忽,不應該太早把這兩件事告訴你,現在很多事情都已經‘木已成舟’,無法挽回,但天然,你現在不是清醒了嗎?我……我們身邊的人,都會陪你一同面對的。”
余鬧秋說著伸出了手,握住對面賀天然的無力的手掌,似是借力讓他振作。
“我,對不起艾青……我……我對不起她……”
無聲淚水劃過男人的面頰,余鬧秋的瞳孔中倒映出他脆弱的面容,但這本應施以同情的情景下,女人的眼里卻閃過一縷慍色。
隨后,她慢慢地收回了手,認出一個……看似安慰,但又綿里藏針的一句話:
“遲來的道歉沒有任何價值,天然,就算在那種情況下換成是清醒時的你,恐怕無計可施吧……”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但這已經發生了,不是嗎?”
賀天然低吼想要爭辯,「作家」人格那些種種的出格舉動,不是這個他會去做的,可余鬧秋的一句反問,又讓他想要宣之于口的那些話變得無比蒼白。
他無法想象當艾青知道這些后,會難受到什么程度,兩人相識近十載終于從相識相知走到了相戀,男人不甘心,艾青她肯定也……
等等……
當脫離了自己的悲傷,轉而為昔日愛人神傷不已時,賀天然忽然是想到了些什么……
他的手顫巍巍地重新打開了平板,再一次審視起那些由「作家」人格復述出來的經歷,企圖從那些字里行間里揪出些蛛絲馬跡來證明他在上一秒,萌生出的一個想法……
一個,只有在賀天然與曹艾青之間,才能讀懂的心照不宣……
對面的余鬧秋看著他的模樣,以為男人依舊在戀戀不舍的舔舐著悲傷,這令她心下不快,但并未去干擾,直至沉默了數分鐘的男人,再次問出一個重要的問題來:
“孩子……是……艾青的?”
該來的總是回來,面對這個問題余鬧秋先是情緒復雜地望了一眼窗外的霓虹,她長舒了一口氣,隨后才重新正視眼前的男人,沉聲道:
“「作者」沒有說明你們當晚是否發生過親密關系,不過從當時復述的內容判斷,就算發生過也并不意外,戀人之間想要通過親密關系來彌補彼此的感情關系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現象,即便數據證明通過這種行為來挽回感情的成功率并不高……”
“我問你,孩子是不是她的!”
“……不是。”
賀天然突兀打斷了余鬧秋近乎于貶低說教般的冗長說辭,而答案,女人倒也給得直白。
在余鬧秋的設想中,男人應該再一次追問孩子的事,可見賀天然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悲傷憤慨,一點點地轉變成了一種怪異,費解的模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平板上的檔案內容,這使的女人試探著問道:
“你……看出了什么不一樣嗎?”
幾秒后,男人搖了搖頭,放下東西,苦澀自嘲:
“沒有……我只是……我只是實在想不出,我的孩子……除了艾青之外,還能是誰的……”
他當然想不出孩子的母親會是誰。
因為現在他的整個大腦都在全速運轉,思考著一件事,那就是這件由「作者」人格復述的情景,有著極大的可能是――假的,或者特意隱瞞了什么。
男人的依據很簡單,將近十年的關系,讓賀天然了解曹艾青的程度近于對方了解自己一樣。
曹艾青啊,那是連自己母親白聞玉這樣的女人都挑不出一點錯的姑娘,在大學時代因為跟姜惜兮的錯誤,就讓自己苦等了三年,歸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一次上海,從此溫涼對自己敬而遠之……
這么一個女人,就因為分離了一旬的時光,到了晚上會哭哭啼啼爬上床,對著自己說――
她好沒用?
若非內容如此,否則賀天然是斷然想象不出如此畫面的。
艾青自有她的內韌與溫柔如水的地方,但肯定不是在那樣的環境之下。
這是賀天然的篤定,是對自己「愛人」的篤定,也是曹艾青身上,令賀天然最為之愛慕與欣賞的部分。
所以,「作者」對余鬧秋撒了謊……
為什么?
秉持著這份謹慎的態度,方才賀天然沒將心中的這份推測和盤托出,只是在這般心念電轉之間,亦沒有多余的時間讓他繼續思考,因為接下來的一句話,又使他陷入到了另一個更大的話題旋渦當中。
“天然……”
“嗯?”
余鬧秋眉目溫潤,她顯得了幾分局促與緊張,可看向賀天然的眼神,又多出了幾分柔情:
“孩子……是我的……”(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