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八角琉璃燈里跳得人心慌,宋氏腕間的翡翠鐲子第三次磕在青瓷盞上。
韓姨娘忙接過茶壺添水,滾水沖開碧螺春的香,卻沖不散滿屋凝滯的春熱。
“林府這步棋走得險。”宋氏指尖掠過茶沫,像在撫弄看不見的算盤珠子。“不過這樣一來,這樁貪墨案他們算是躲過了。”
許煙薇垂眸盯著茶湯里浮沉的葉梗,心里頭依然覺得有些滯澀。
女學的半年不是長久之計,半年之后,她還是逃不過議親的命運。
“要我說,林家二姑娘也是可憐見的。”韓姨娘將冰鎮楊梅送到幾位姑娘面前,嘴里還在絮絮叨叨。“唉,嫡出的姑娘尚且如此,那庶出的”
“慎。”顧姨娘打斷了她的話,“主母跟前,哪有咱們評說別府嫡庶的份兒?”
雖說顧姨娘入府時日比韓姨娘要晚些,但許云階更偏愛她一些,是以在府里她比韓姨娘更說得上話些。
“要我說,林婉瑯這婚約也算門當戶對。”許令紜一邊開口,一邊掃落面前幾粒楊梅核。“永昌伯府的門楣,總比那些破落戶要強些。”
宋氏嗔了她一眼:“女兒家的婚事,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渾說什么呢。”
許令紜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沒當回事。
“唉要論委屈,誰能委屈過咱們三姑娘?”韓姨娘又開了口,心疼地望著自己的女兒。“前幾日李夫人家的賞花宴,送來的帖子獨獨漏了瑤兒”
“小娘!”許清瑤猛地起身,沖她微微搖了搖頭,才對宋氏道:“女兒素來愛清靜,倒要多謝李夫人體恤才是。”
宋氏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沒把這個庶女放在眼里。
這種不在意,卻讓許清瑤的心更沉了幾分。
韓姨娘撇撇嘴,指尖卻仍揪著帕子不放:“妾身失了可是如今眼瞧著瑤兒也大了,又跟著姐姐們在女學念書,若是失了體面,丟的也是咱們許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