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時代,帕萊斯特里納的純凈聲樂、達芬奇筆下的永恒微笑的蒙娜麗莎、拉斐爾秀美而典雅的人文技藝、米開朗基羅于在西斯廷穹頂上的神圣觸碰......一切殘響交相輝映。
那是對“人”的重新發現的禮贊。
洛可可時代,庫普蘭鍵盤作品中的玲瓏裝飾音,與華托和布歇畫布上夢幻的雅宴、弗拉戈納爾筆下秋千上飛揚的裙裾光影也彼此交匯飄起。
星光輕靈而曼妙。
還有中世紀格里高利圣詠純凈而堅韌的“星光”。
甚至,在那圣詠的源頭之外,更為渺遠、幾乎與神話混淆的地帶,一些古老文明的韻律碎片――祭祀的鼓點、狩獵的號角、壁畫的粗獷結構、陶器上描繪舞蹈的紋樣――也如螢火般被喚醒,匯入這光的洪流!
沒有聲音。
一種極致的、令人敬畏的寂靜。
“星光之雨”的密度與亮度,在此刻達到了一個富有純粹史詩感的程度。
范寧看到巴赫的身影終于變得模糊了。
一顆帶著“歸零”般寧靜與深邃的“星光”飄了下來,短暫地朝之凝視,都能感到個體的悲歡如此渺小,唯有那永恒如同神性幾何般的結構萬古長存。
范寧打量了數十個呼吸。
依舊朝其鄭重莊嚴地鞠了一躬。
這顆“星光”朝他飄來的速度非常慢,是在整個文明史的精魄匯入“守夜人之燈”的過程中同步進行的。
他保持著伸手接引的姿勢。
期間,無數道無數種顏色的光流,安靜地、莊重地、百川歸海般涌入純白的燈腔。
之前墨玉石般寒涼的光暈質感已經褪去,燈腔逐漸化作了一種半透明的、內部流淌著億萬星輝的繁復結構,它不再需要燃燒,其存在本身,就是光明。
范寧站在“星光之雨”中,站立在這萬籟歸墟的過程中心,目睹著這些徹底超越經驗范疇的景象,也感到自己的神性正在隨之膨脹,承載這過于厚重的文明之重,比穿越“極夜之門”對他帶來的改變還要趨于本質。
一股明悟與難以喻的情感涌上心頭。
那顆最終的“星光”,終于已經近乎快飄到范寧跟前了。
只要將其也拾起,圓滿就將達成。
這“星光”飄落的軌跡好像略微有點“高”。
沒有落到范寧手提的燈處,而是飄到了他的臉龐之前。
“不對!......”
這時,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忽然從范寧心底涌了出來!
“嗤啦――”
已變得極為模糊的巴赫殘影,竟然忽然又變得凝實。
然后,在貼著他鼻子的跟前裂開了一道縫。
里面全是蠕動著的“雙盤吸蟲”!
卵鞘狀的環節在巴赫空洞的臉龐里相互纏繞,散發著令人作嘔的、五彩斑斕的油污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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