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輪椅滾動去往焚尸爐的時間其間,蠟先生抬手放出十余只白色紙鳥,朝后分散飛去,化作了各個監牢上的渾濁蠟層。
到這一步,似乎只是先讓被囚者目睹處刑慘狀,再將他們暫時隔離封閉起來。
從審訊的意義上來說,防止眾人信息互通甚至串供,進一步施以心理壓力,這也算是常規且必要的手段了。
正當范寧估計接下來是不是會輪到自己也被隔離的時候,坐于正位的波格萊里奇竟然遠遠對著這句焦黑殘骸開口了!
“圭多達萊佐閣下,又見面了。”
波格萊里奇的語氣與稱謂皆平淡如常。
“那么,請看看,這人是不是所謂‘闖入者’?”
圭,圭多達萊佐?
秘史中記載過只片語的指引學派初代領袖?
等等,為什么?那個傳,不是僅僅說“焚爐”殘骸的某個隱秘角落,可能存在著“圭多達萊佐的寶藏”嗎?
范寧本來就覺得,此處關押了太多“蠕蟲學”感染者的夢境讓人精神十分渙散,而波格萊里奇開口的內容,屬實讓原本就處在重重驚疑中的范寧,神智差點又再度迷失了!
而且波格萊里奇開口后,這具焦黑人形殘骸,竟然真的微微蠕動了起來!
十分痛苦。
范寧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失常區中被剝皮的那些神父,在地面上扭動著充盈血水的筋肉,因為生不如死的痛苦顫栗,而身軀微微抬離地面。
“.kkar――tamtzut,utrrrsi,s,si”
焦黑殘骸似乎在竭力說著什么。
這些支離破碎的音節,大概是圖倫加利亞語吧,只是實在是分辨不出任何語義來。
那種艱難程度,范寧覺得與那種躺在重癥監護室渾身插滿管子的病患相比,應該也差不多了。
暫時把后者喉頭里的管子拔掉,非得逼他竭力講出一兩個詞,恐怕就是差不多的感覺。
蠟先生俯下身子,把自己的耳朵湊了過去。
聽了幾秒。
然后掏出一個奇特花瓣狀的事物,放到了焦黑殘骸的嘴邊――至少大概是頭部的位置吧。
“廳廳長先生自己帶來的人難道,還沒有判.判斷的.把握嗎.”
這枚花瓣似乎起到了將聲帶中的微小振動放大的作用,一時間,圭多達萊佐喉頭的音節透過整個焚尸爐傳出,勉強能分辨得出語義了!
只是這種痛苦如凌遲一般、帶著大量“嗬嗬”聲、隨時會咽氣的斷斷續續的語調,讓聽者感受到了一股極大的精神污染!
“請你看看,這人是不是所謂‘闖入者’?”波格萊里奇瞇起眼睛,重復要求。
為什么?難道真的是圭多達萊佐?
范寧陷入了真假難辨的重重懷疑,并且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曾經設想過的一位傳奇的學派初代領袖,一位應該是擁有很強大力量的執序者,竟然會是這幅模樣!?
姑且算是,可是什么叫“又見面了”?
難道剛才被活活燒死的不是卡門?列昂嗎?
而且,實在是讓人陷入懷疑,這么一截燒得一塌糊涂的殘骸,還能“看”得到什么東西?
“唉看看也.看看也,罷,闖.闖入者的分,分辨,可可不容易而,而且,這世界這世界上哪來,哪來.這么多的闖入者.”
痛苦的聲音持續從聲帶中擠出,一股汗毛林立的感覺再度遍及范寧后脊,他感到自己燕尾服的領口再度變得兇險起來。
范寧邁動了步子,顯然不是自愿,而是被坐在主位上的人以割喉的脅迫而為之的。
一路徑直,往焚尸爐的口門走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