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卻得知自己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庶出,之所以繼續帶著自己入京,贈予這些,也是為了體面?
她回想陸昭若。
覺得她根本不像陸小娘子所說的一般。
不過。
她吸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陸娘子兄妹終究是將她從荒野絕境中救回。
這份生死之恩,無關初衷,亦不論出身,她譫芙君都該銘記于心。
恩,就是恩。
翌日清早,天剛蒙蒙亮,車隊就又動身往屬京去了。
連著幾天下來,陸昭若對譫芙君的照拂愈發細致入微。
不僅為親自為她更換傷藥,備上軟墊靠枕,連茶水點心也總是溫潤合宜。
更令譫芙君心生暖意的是,兩人竟格外投緣,談間頗有知己之感。
閑聊之中,陸昭若才得知,譫芙君雖為侯門之女,卻因嫡母苛待,自幼被禁讀書識字。
她只能趁沒人時,偷偷翻弟弟用剩的舊書,憑著零星記憶與過人天資,艱難識得些許零零散散的文字。
陸昭若聞,非但未有輕視,眸中反而掠過一絲欣賞與憐惜。
她自幼得父親教導,詩書滿腹,看到譫芙君在這種環境下還拼命想學,心里就更看重她了。
于是,行程漫漫,車廂儼然成了一方小小書齋。
陸昭若執卷親授,從簡單的字形筆畫,到詩詞韻律,耐心講解,娓娓道來。
譫芙君則如久旱逢甘霖,潛心學習,每每有所領悟,眼中便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車窗外風景流轉,車內書香墨韻悄然彌漫。
兩人時而低語研討,時而靜默習字,竟把這趟顛簸的趕路,變成了一段踏實又溫暖的好時光。
阿寶心滿意足地啃著糖豌豆,小腦袋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蕭哥哥總能像變戲法似的,隨手就從身后掏出一包香噴噴的糖豆子。
冬柔瞧著自家娘子和譫娘子相處得這般投緣,說說笑笑的,心里也跟著高興。
唯獨萬婉寧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想,為什么陸昭若待譫芙君就那么親切周到,卻從沒這樣對待過自己?
自己不是她的‘義妹’嗎?
陸伯宏馭馬行于車隊最前,始終恪守禮數,并未輕易靠近車廂。
不過,總是忍不住地回望,又總能與譫芙君探出頭,抬起的視線悄然相觸。
初時,兩人皆是一怔,隨即如觸電般迅速移開目光,頰邊各自泛起紅暈。
數日下來,這般不經意的對視漸多,先前的窘迫悄然化作一抹心照不宣的暖意。
再到目光交匯時,已能自然斂眸,唇角含著溫軟的笑意。
恰巧,每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陸昭若眼中。
陸昭若不由得想起前世。
那時兄長未曾入京,娶了那李念兒為妻。
而李念兒性情悍妒,動輒對兄長非打即罵,致使他終日郁郁,最后竟……病逝于榻上。
幸而這一世,她及時阻攔,終是替兄長避過了這場孽緣。
她目光不由再次掠過窗外兄長的背影,以及車內那抹柔婉的身影……
心中暗忖,這一世緣法已變,卻不知兄長最終會與怎樣的女子締結良緣?
無論如何,此生她必要為兄長仔細留意,定要為他尋一位性情溫良、心地善凈的女子為眷屬,成就一段美滿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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