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聲音也拔高了些:“你瞧瞧!你是個下堂婦,這繡樓也敗了,除了我家不嫌棄,還有誰肯要你?”
“你可別不識抬舉!枉費我姑母一番苦心!”
陸昭若非但沒有動怒,反而極輕地笑了一聲。
她目光緩緩在谷運臉上一掃。
“谷郎君。”
“你口口聲聲說‘肯要’我,仿佛這是天大的恩賜。”
“那我倒要問你……”
“你如今在縣衙領著幾品俸祿?歲入多少銀錢?家中可有田產鋪面?”
“你前頭兩任妻子是因何故去世?留下的五名子女,如今由誰撫養?每日吃穿用度,又需耗費幾何?”
“這些,你可曾仔細算過?”
她微微前傾,語氣驟然變得銳利:“你今日來此,究竟是真心求娶,還是指望著吞下我這‘敗了’的繡樓,好替你養家糊口、填補虧空?”
這話將谷運那點心思扒得干干凈凈!
谷運被噎得面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他猛地抬起頭,嘶聲尖叫起來:“你……你憑什么瞧不起我?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個被惡徒玷污了清白的破鞋!”
“在那荒郊野嶺失了身,早就是個不干不凈的貨色!”
“我能點頭要你,是你祖上積德!你還有臉在這里裝清高?”
此一出。
連屠氏都嚇得呼吸一滯。
她平日里都不敢輕易提這事。
陸昭若臉色驟然雪白,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顫,但僅僅只是一瞬,她直接吩咐身旁的冬柔:“冬柔,送客。”
又冷聲補充:“往后,不許他二人再踏進繡樓半步。”
屠氏被這毫不客氣的逐客令噎得臉色鐵青,卻罕見地沒有立刻發作。
她眼神慌亂地暗自瞥了一眼旁邊的谷運,心里又氣又悔,暗罵道:“這個蠢材!那件事是能擺在明面上說的嗎?我平日都不敢輕易提!他竟敢就這么嚷出來!這下徹底完了!”
“不說破,日后還能拿捏著她……如今撕破臉,半點情分和拿捏的余地都沒了,可怎么收場?”
她眼見陸昭若面覆寒霜、眼神冰冷,知道再無轉圜可能,留下只是自取其辱。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楊娘子腳步匆匆地從門外奔進來,顧不上廳內詭異的氣氛,急聲道:“東家!對街周記的周東家來了,正在大堂里……”
“旁邊還有……林氏。”
冬柔心頭一緊,下意識追問:“哪個林氏?”
楊娘子回:“林映漁。”
冬柔急忙看向陸昭若。
陸昭若依然面色平靜,說:“去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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