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繡樓是吧?”
她目光怨毒地掃過街角陸家繡樓的方向,語氣森然如毒蛇吐信,“我倒要看看,她能撐到幾時!”
說罷,目光鄙夷地掃了一眼陸伯宏,猛地一甩袖,轉身揚長而去。
陸伯宏獨自站在原地,眉頭深鎖。
他懊悔不已,若那日聽妹妹的勸,不去解救李念兒,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三日后。
繡樓的賬面上,已捉襟見肘。
先前為助水師遠征,陸昭若幾乎傾盡所有,庫房里的銀錢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如今,繡樓里的日子顯而易見地清減下來。
月錢不得不推遲些時日再發,餐食也從原先肉湯改成素湯,連平日用的燈油燭火,都掐著分量,早早熄了。
好在繡娘與伙計們無一人抱怨。
她們親眼見過東家如何變賣自己的首飾貼補用度,也深知那批物資是送往了保家衛國的前線。
大家默默地將份例菜分著吃,手上趕工的針腳卻半分不曾懈怠。
真正的難處,在于生意。
老主顧上門,想訂一幅繁復的雙面繡大屏風,需用上等的軟緞和金線。
可賬房實在支不出銀兩,陸昭若只得溫婉拒。
客人轉而去了對街的周記繡坊。
幾次三番下來,繡樓的生意愈發冷清,而對街的周記卻是門庭若市,喧鬧非凡。
周記的周東家腆著肚子站在自家店門口,看著陸家繡樓蕭條的樣子,又瞥見自家川流不息的客人,不由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街面上往來的人聽清:“哼,真是開了眼。就沒見過這樣做生意的!把棺材本都掏出去捐贈,圖個啥?”
他故意拔高了聲調,朝著左右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說道:“要我說啊,到底是一介婦人,頭發長見識短!那倭寇在海上橫行霸道了百十年,根深蒂固,是他一個年紀輕輕的將軍說剿滅就能剿滅的?”
“別到時候,”他拖長了音,語氣里滿是奚落,“人沒回來,船也沉了,這一大筆銀錢吶,可就全打了水漂,喂了海里的王八!就算僥幸回來了,人家那是立了戰功的大官兒,眼里看的都是前程,心里記的都是朝廷,誰還記得你這點小恩小惠?”
“哼,用全部家當去討好,指望著別人念好?”
周東家嗤笑一聲,搖了搖頭,“蠢!真是蠢到家了!”
這番話一字不落地飄過街面,也隱隱約約地傳進了陸記繡樓里。
堂內的冬柔聽得一清二楚,氣得臉色發白,擔憂的目光投向了簾后那道依舊沉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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