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
陸昭若先前布下的那步棋終于顯出了成效。
說書王先生將她把沈家滿門告上公堂,且‘義絕’,這事兒不僅在吉州城里傳得人盡皆知,連城外都有人聽說了。
如今,“陸記繡樓”名聲大噪。
不少娘子皆慕名而來,繡樓中一時絡繹不絕。
更有幾位衣著華貴的官家夫人,出手便是幾個裝點壽宴、婚嫁用物的大單子,點名要陸娘子親自督工繡制。
連她名下的布帛鋪與裁縫鋪也跟著水漲船高,訂單應接不暇,進項頗豐。
此時,陸昭若正低頭打著算盤,店里靜得只剩珠子碰撞的細響。
門簾一動,萬妙娘跟前那個叫桂兒的婢女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她臉上堆著笑,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陸娘子好,我家娘子讓我來問問,給她家小妹及笄禮備的那條雀銜枝裙子,繡得怎么樣了?娘子盼得緊呢。”
算盤聲頓了頓。
陸昭若心下有些奇怪,前幾日萬娘子明明說不急,怎么突然就催起來了?
而她家小妹的及笄禮還有七日呢。
她面上未動,只溫聲回:“勞桂兒姑娘回一聲,近來單子多,繡娘們都趕著呢。這條裙子還差幾針收尾,快了。”
桂兒緊跟著問:“那……今晚戌時前能趕出來么?”
陸昭若原本打算后日交件,見對方確實著急,便點頭:“既然要緊,我讓她們緊著先做,戌時前應當能好。”
桂兒一聽,笑意更深:“那可太好了!實不相瞞,我家娘子今晚要在我們漱玉院里給小妹辦個及笄家宴。小娘子一直仰慕陸娘子您這樣能干的人,聽說裙子是您這兒繡的,歡喜得什么似的,纏著她阿姐,非要請您過去吃杯酒、見一面不可。”
她語氣熱絡,又補了一句:“萬娘子也總念著您是舊相識,交情深厚,如今又這般照顧,怎么也想請您過去坐坐。”
陸昭若指間算珠未停,心里卻轉了幾轉。
她與萬妙娘哪有什么深厚交情?
這一世她分明有意疏遠,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有些蹊蹺。
可對方話說得周全,又搬出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倒叫人不好推卻。
她沉吟片刻,終于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你回萬娘子,戌時我帶著禮裙準時到。”
戌時差兩刻,陸昭若出門的時候,特意帶上孫敬出了門。
甜水巷本就地處城西僻靜處,這個時辰,路上早已沒了行人,只余幾聲零落的狗吠和遠處隱約的更梆聲。
巷子深且窄,越往里走,燈火越稀,只靠孫敬手里一盞燈籠照著腳下青石板路。
那漱玉院更是藏在巷子最里頭,需得拐過好幾個彎。
孫敬緊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兩側黑黢黢的墻垣和每一個可能的暗角。
行至漱玉院外的最后一個拐角,孫敬忽然猛地停下腳步,壓低聲音驚道:“福兒?”
只見不遠處,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瘦小身影正站在墻根陰影里。
“她怎會在此地?”
孫敬心下大驚,這偏僻巷弄絕非小妹該來的時辰和地方。
陸昭若也瞧見了那身影,輕聲道:“快去問問她怎么回事。”
“福兒!你怎的在這兒?”
孫敬朝那邊緊走幾步。
那身影聞聲似受驚般猛地一顫,竟扭頭就朝更深更黑的巷子里跑去!
孫敬頓時愣住。
福兒這是怎么了?
陸昭-->>若也蹙起眉,福兒這反應太不尋常。
“東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