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伯宏被這番強詞奪理的歪理氣的胸膛起伏,一時語塞。
他本來就不擅長與人理論。
李念兒見狀,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得意的冷哼,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這莽漢生得倒是高大英武,可惜只是個地位低微的巡檢,給她心心念念的孟公子提鞋都不配!如今還敢沖撞于她,真是令人厭憎至極!
陸昭若蹙了蹙眉,沒想到讓兄長躲過了一劫,卻撞上了李衙內!
她上前半步,目光沉靜地迎向李衙內,語氣里帶著困惑:“李衙內這番話,倒真叫民婦聽不明白了。”
“照您的意思,我兄長今日竟是救人無過,反是有罪了?莫非當時就該束手旁觀,眼睜睜看著令妹的寶馬繼續癲狂,踏傷更多無辜路人,直至令妹也墜馬重傷……”
“屆時,再勞動李縣令升堂,秉公審理自家千金縱馬行兇、禍及百姓的案子?”
她語氣謙和,一副求教的口吻:“民婦愚鈍,竟不知這才是官家推崇的‘規矩’。原來在李衙內看來,當機立斷、防止慘劇發生,竟成了‘沖撞’;而袖手旁觀、坐視禍事蔓延,反成了‘本分’?”
她最后微微頷首,語氣端的依然是恭敬:“今日真真是受教了。只是不知這般‘規矩’,究竟是李家的家訓,還是我大屬堂堂正正的——王法?”
李衙內被這番連消帶打的話懟得啞口無,臉上一陣青白。
周圍百姓的竊竊私語,都紛紛贊同陸昭若。
他確實找不到理定他們的罪。
忽然,他想起什么,陰陽怪氣地冷笑起來:“陸娘子果然生了一張利口!怪不得能以一己之力,將夫家滿門告上公堂。聽說你當日孤身站在公堂之上,面對舅姑、夫君、外室,竟也毫不怯場,憑著一番‘道理’讓他們全都認了罪?真是好剛烈的性子,好厲害的手段!”
他話鋒一轉:“如今你一個離異之身,倒不見有半分羞慚,不曾躲在家里避羞,反而拋頭露面開著什么繡樓,如今還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對著我們官家子弟指手畫腳、高談闊論起來?本衙內真是……佩服得緊啊!”
他故作惋惜地搖頭:“只是,可惜了陸娘子這般剛烈性情,往后無人敢娶。”
“不過嘛……”
他忽然湊近幾步,壓低了聲音,語氣油膩而下流:“本衙內倒有個法子。不如你跟了我,我也不計較你過往那些事兒,賞你個外室的名分嘗嘗滋味,就如那林映漁一般……如何?”
李衙內瞧見陸昭若面色倏地慘白,繼續道:“畢竟,就你這樣的,能跟我本衙內,已經是對你天大的抬舉,學學那林氏,識時務些,日子反倒能過得滋潤。”
他特意將“林映漁”的名字點出,就是要將她與那外室并列。
更想用此名,來戳陸昭若的傷疤。
陸伯宏瞬間捏緊了拳頭。
他的小妹好不容易逃離沈家,卻被當街被如此羞辱?
陸昭若退后幾步:“李衙內,”她的聲音清冷,不高卻足以讓周圍人聽見,“這‘外室’的滋味,您還是留給像林氏那般、離了男人便活不了的人去嘗吧。”
她繼續道:“我陸昭若的繡樓,一針一線賺的是干凈錢,立的是清白身,便是將來再嫁,也要堂堂正正做他人的正頭夫妻,您這‘抬舉’,還是自個兒留著,我消受不起。”
李衙內面色極其難看。
就如同被平日里最瞧不起的“賤婦”打一巴掌。
她又算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