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幾乎要氣笑了。
受委屈的是她,被欺瞞的是她,如今倒成了她咄咄逼人?
她侍奉沈青書與張氏整整三年,還不算出閣前對張氏多年的悉心照料,難道這些情分,還比不過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外室女?
心中到底是有些酸澀的。
她看向張氏:“是您視作眼珠子疼愛的容哥兒,欺我、騙我、負我在先。”
“如今更是帶著這位懷了身孕、無媒無聘的‘無效妻’登堂入室,逼我認下這奇恥大辱。怎么到了您嘴里,反倒全都成了我的錯,成了我咄咄逼人?”
張氏壓下心虛,旋即更惱怒道:“還不是怨你自己?”
對啊,就是怨她自己!
她瞬間有了底氣,又恨又痛快道:“怨你身子不干凈!自己在外招惹了淫徒,叫人玷污了清白,懷上個野種!”
“然后落了胎,作踐壞了根本,再不能生養!我兒心善,肯捏著鼻子將你抬進門,已是對你天大的仁德!”
她瞪著陸昭若:“他在外頭另娶一房、開枝散葉又怎么了?本就是你虧欠他!就算他有千般錯處,你這個做正室的,心胸放寬些,容這漁家女進門做個妾,又能怎樣?非要揪著什么‘停妻再娶’的罪名不成?”
她冷哼:“我兒縱有千般不是,根源還不是你自己不守婦德在前!”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在理,聲音不由得尖厲起來:“非得在貴客面前,把這家丑掀個底兒掉,你才痛快?你既不顧我沈家的顏面,不給我兒留半分體面,就休怪老身撕破你這張故作清高的皮,把你那點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全都抖落出來!”
“啪嗒!”
一聲脆響,茶盞墜地,茶水四濺。
蕭夜瞑的手指還僵在半空,維持著方才虛托著茶盞的姿勢。
他冷白的臉上血色盡褪,滿是驚愕與沉痛。
張氏那句的話仍在耳畔尖厲地回響——“懷上個野種,然后落了胎,卻作踐壞了根本,再不能生養……”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狠狠鑿進他心口。
他望向陸昭若,極黑的眸子里此刻漫上濕紅,里面翻涌著滔天的內疚與憐惜。
一旁的顧羨急急看向失態的蕭夜瞑,轉而對著張氏厲聲道:“沈夫人真是好一張惡毒的利口!陸娘子遭此大難,明明是受害之人,你身為婆母不體恤寬慰,反倒將這天大的過錯推到她身上?這世上豈有這般道理!”
他又看向沈容之:“更何況,陸娘子行事從未觸犯律法綱常,倒是令郎,停妻再娶、寵妾滅妻,樁樁件件德行有虧!你這不去管教親兒,反倒在此攀咬苦主,真是好厚的臉皮!”
張氏被懟,臉上紅白交錯,心中卻并無半分悔意,反倒怨毒更深。
若不是忌憚這顧羨是吉州首富,又是屬京的人,她早就喚人將這多管閑事的外人亂棍打出去了!
冬柔擔憂的看向自家娘子……
陸昭若身子猛地一晃,腳下踉蹌著幾乎站立不住。
那是一塊長在她心口從未愈合的爛瘡。
平日里用最厚重的布料緊緊裹住。
可此刻,卻被張氏用最骯臟的手,帶著最惡意的笑,猛地一把撕開!
剎那間,膿血淋漓,痛徹骨髓。
那晚的屈辱跟絕望再次在腦海浮現。
她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凍住了,四-->>肢百骸鉆出一種被徹底玷污、再也洗刷不掉的劇痛,比當初落了胎、傷了身更痛千百倍。
冬柔迅速攙扶著她,眼眶瞬間就紅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