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輕聲道:“今晚,可睡不了好覺。”
冬柔:“娘子是跟奴婢一樣歡喜得睡不著,還是……”
聲音忽然哽住,眼圈倏地紅了,“是不是……很難受?奴婢只顧著高興,沒考慮到娘子……
“在想什么呢?”
燭火搖曳,將她眼底的盤算映得明滅不定,“張氏既送了‘藥膳湯’,子時前定會派人來收尸,過了子時,她怕不吉利。”
冬柔驚道:“那可怎么辦啊?”
陸昭若從始至終保持沉靜,說:“去備根結實的木棍,還有兩根麻繩。”
冬柔雖不明白用意,還是立即應道:“奴婢這就去。”
亥時三更,梆子聲未散。
細碎的腳步聲碾過院中落葉。
冬柔指尖一捻,掐滅了燭火。
黑暗中有摩挲的輕響,是陸昭若在調整木棍的握勢。
她已經躲在了門后面。
兩個小廝走上了石階。
“真是晦氣!”
尖細嗓子在門外淬了口痰,“剛進沈宅就攤上收尸這事。”
另一個小廝結結巴巴道:“這……這老婦人……好狠的心……讓咱們給自家主母收尸……”
尖細的聲音說:“管她是正頭娘子還是偏房小妾,這后宅里頭的事兒啊,橫豎都腌臜得很,咱們這些做奴做仆的,只管銀錢到手就成……”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兩名小廝走進去,屋內一片漆黑。
那說話結巴的小廝剛點亮火折子,忽覺頸后生寒,他猛地轉身,火光照亮的瞬間,一根棗木棍正懸在他太陽穴三寸之處。
“咚!”
他眼白一翻,尚未倒地,陸昭若已旋身掄棍,用棍梢斜挑另一人的下頜……
“咔”
兩個小廝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子便重重栽倒在地。
冬柔眼中驚懼未褪,卻又閃著崇拜的光芒:“娘子好生厲害!”
”拿麻繩來。”
陸昭若語氣平靜,“把他們捆結實些,再用布條勒住嘴。”
兩名小廝做夢也想不到,這趟收尸的差事,最后尸沒收到,那五兩白花花的賞銀,也沒撈到。
主院。
張氏躺在床上,忽地一笑:“這會兒,該斷氣了吧?”
她瞇著眼,仿佛已瞧見竹席卷著尸身沉入海底的場面,“怕是連尸首都捆扎妥當了。”
沈青書:“可都……安排妥當了?”
“自然。”
張氏懶懶打了個哈欠,“明日容哥兒攜新婦歸家,正正好。”
她忽又想起什么,唇角勾起,“那新婦腹中可是咱們沈家的嫡孫,可不能叫那晦氣沖撞了……”
沈青書閉了閉眼:“終究是我們對不住她。”
“對不住?”
張氏猛地坐直,“誰讓她死賴著不斷氣?非等著容哥兒回來見最后一面,憑她也配臟我兒的眼?”
沈青書沉默。
張氏躺回去,心滿意足地合上眼。
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夢里盡是明日兒郎歸家,那滿堂的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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