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張還算是有血色的臉唰的一片白。
傅瑾容捧在手上的碗‘咔嚓’一聲打在地上一聲脆響,零星的一點湯底沾的瓷片上盡是油花。
傅瑾容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老太太,緊接著又瞪大眼睛望著陳金,伸出長指頭尖聲喊叫:“你胡說!我們家怎么可能沒有錢?我祖父生前還能買那許多妓子瘦馬,怎的買不了我?一定是你,是你把錢都給吞了!”
陳金痛心的垂下了頭,傅瑾容面上怒氣更盛,又指著枳實:“那就是你!你想嫁給哥哥不成,你就要我死!因為我三年前欺負你是不是?你記仇了是不是?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叫你死你死都是該當的,你竟敢記我的仇?你還不把銀錢吐出來!”
傅瑾容發瘋發的眼底赤紅,罵完了一圈,也罵不出什么難聽的話來,她也知道并不是枳實弄鬼,只是心里面不甘心,不愿意相信這樣的事情竟然有一天真的會發生在她的身上!最后一句話還沒說囫圇,就掩著面痛哭起來。
傅老太太如今卻是心疼不上自己的孫女了,滿心里只有滿府的錢財富貴都叫一群奴才卷跑的事情,她臉色堵得通紅,一掌狠狠的拍在地上,平日里和藹的樣子不見了,嗓子里‘嗬嗬’的堵了一口痰,咳了半晌才把這口痰吐出來。
她怔了半天,看了看枳實,看一看陳金,臉上升起詭異的笑來。
“好,好,好!你們三個是好的,那起子爛了心肝的東西就別想活!”
她黃濁的眼珠子轉了一轉,扯著嘴角同枳實道:“你很好,你能成大事,我告訴你,府里奴才們的身契都叫我偷偷藏在花園子里一個假山的洞子里,原是防備著哪一天我不在了這起子奴才欺負我兩個孫子,連貼身服侍我的大丫鬟都不知道,你的身契也在那里,是我朝瑾年要來的,你去,拿了東西,把陳金娘子陳三子還有你的留下,拿去官府消奴籍,剩下的,一把火,燒了!”
老太太說話時與枳實湊得極盡,說最末一句話時脖子猛地往前一遞,唬的枳實一下子就回了神,胸口砰砰跳起來。
“他們還以為拿了錢財跑了就成了,我告訴你,奴籍一日不消,他們就還是傅家的人,你等著吧,他們這時候快意,回頭死也要跟著我一起死!”
說著,把鋪在面前的包袱皮一扯,摞在一起圓團團還透著醬色的肉餅滾了滿地。
傅瑾容還嚶嚶的哭著,傅老太太面上是詭異的紅,眼睛一瞇開懷大笑起來。
枳實心上一慌,看了看愣神的陳金和剛給傅瑾年送完湯面走回來的陳三,正想說什么,監牢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獄卒的急促的腳步跑進來:“快走快走,來人了!快走!”
陳金跪在地上,雙手扒著監牢的木門正哭老太太,枳實見那獄卒面色不對,恐他慌亂著一腳踢了陳金,連忙把陳金從地上架起來。
那獄卒咬牙切齒道:“快跑,來人了知道么,叫上頭來的大老爺看見了不光是我,就是你們也得殺頭,快走走走,同我走!”
說著伸手便拖枳實,枳實咬著唇給陳三使了一個眼色,陳三知意把陳金扶起來,兩個人跟著獄卒的步伐走出去,一路胡亂跑起來。
傅瑾年聽見嘈雜動靜,眼睛睜開,看見枳實一個影子閃過去,朦朦朧朧又闔上了眼。
跑出了縣衙,那獄卒嘖了嘴,翻了個白眼把兩扇木門‘啪’一聲闔上,又按著原路跑回去。
枳實陳金還有陳三面面相覷,陳三道:“娘,這,這可怎么是好?”
陳金失魂落魄,嘴唇翕動了兩下,面上是似哭似笑的神色,眼睛發直,僵著嘴角笑了笑,然后還是留下來兩行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