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走了那多事的婆子,傅瑾容理了理衣裳,找了一個地兒坐。
枳實的爹倒有些懼這個姑娘,滿眼都扎進這姑娘手上的金鐲子,身上穿的金線繡的蘭花兒上頭,拔也拔不出來。
心里頭嘖嘖嘴,覺著二丫掉進了富貴窩。
原本那門上婆子穿戴說話已經叫他很是有些咋舌,等見了這姑娘,玉蘭花一樣的臉,就像是見了神仙一樣的惶恐。
等想起方才那個婆子說的話,咽下一口吐沫,覺得這樣的富貴她趙狗兒也該享用享用,便咧開一口黃牙,笑出了聲來。
傅瑾容心頭冷哼,恨不能立時就走,但還是捏捏拳頭,忍下了。
笑吟吟道:“您如今多少春秋?”
那趙狗兒愣了半天,半晌才咂咂嘴道:“四十多。”
傅瑾容皺了眉,看著他花白的頭發,滿臉黑黃褶皺的臉色忍下笑意,繼續問道:“這么遠的來找枳實,可是家里有什么難處了?”
趙狗兒磕磕眼袋,吐出一口黃痰,吐到地上,再拿布底兒的鞋子踩一腳。
“今年田里收成不好,過不下去,找她拿點錢。”
“喲!”傅瑾容給葡萄一個眼神,葡萄道:“枳實大概也沒有錢。”
趙狗兒拿鼻子噴氣,看一回那大概是丫鬟頭上金燦燦的金簪,數一數插了七八個!心里頭把枳實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誠然,也當真罵出來了。
“怎么沒錢?她是掉進了富貴窩了,頭上拔下來個插得戴的,換了銅板夠家里開銷多少年?哪里沒錢?就是破爛貨沒良心,如今要做了大少奶奶了,整個府都是她的!貼補親爹怎么了?到時候幾個弟妹爹娘一人給蓋一個宅子都是該的!要我說就該把一家子都搬進來!
趙狗兒說的涂抹飛濺,傅瑾容拿帕子捂著口鼻,看著他的樣子,再聽著他的話惡心勁兒止不住泛上來。
所幸這時候那個婆子回來了,臂上挎了一個食盒,腆著臉笑道:“枳實的爹,來的時候沒吃口東西,奴才就做主要了一碗飯。”
說完就把食盒撂到地上,拿出來杏仁兒甜湯,又端出來一碟子松仁卷,最后一層是白花花一大碗米飯,上頭擺的鴨頭雞頸子,油花花大白肉,淋上些醬油。
傅瑾容拿手帕掩上口鼻,厭惡的別過身子去。
那婆子等了半天不見賞,掖著手推出去,趙狗兒看了看葡萄,見葡萄點頭,把煙袋磕一磕,端了杏仁湯一口喝到碗底兒,連煮爛的杏仁兒都囫圇吞下,擱下碗又拿起筷子,先夾一塊白花花大肉,嚼的滿嘴油。
傅瑾容皺眉,看著他餓死鬼一般三兩口扒完了飯,又把丫鬟里都無人肯吃的丫頭鴨頸子吮的滋滋作響,心里頭厭煩的像是燃起了一團火。
耐著性子等著趙狗兒吃完了飯又舔干凈碗,拿了松仁卷嚼的咔咔作響,她才開口繼續說話,連語氣都與方才不同。
“枳實要做少奶奶,可這大宅門卻不是你們家人能進的,她就算嫁給大少爺也只是個妾,你們不能算是府上的正經親戚,別說走動了,就是連見她的面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