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皇帝和大傻兩個人格,她更喜歡大傻。
理性的皇帝太冷酷無情,事事都要衡量,這讓從前的她不敢靠近。
“人生識字憂患始,有時候當傻子反而更快樂些。”
她緬懷過十三歲前的皇弟。
她對大傻明顯更包容。
然,她對理性的皇帝則有過芥蒂。
“在冷宮認識你之前,”長公主摸著小崽腦袋,“我已近七年都沒再踏進紫宸殿,我也七年沒再跟他說過話。”
荼茶聽說過這件事:“是因為當年的駙馬嗎?”
長公主搖頭又點頭:“你當知皇弟是皇族佼佼者,我和姬止戈幾人都聽他的。”
“當年,我選駙馬之前,其實特意去問過他意見。”
“我想著,他要是很反對我就算了。”
荼茶坐起來:“父皇沒攔你?”
長公主神色復雜:“沒有,他說我是大晉長公主,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其實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高高在上,在他眼里左右一個男人而已,我若喜歡就要,不喜歡棄之便是,不是件大事。”
荼茶懂了:“父皇情感淡漠,從未將男歡女愛放進人生里來考慮,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為,姑母您也當是如此。”
長公主笑了笑:“是,皇帝不懂情感,不懂男女情愛。”
她眸光深邃:“小寶,有些東西只有女人才會懂,日后記著姑母的教訓,莫要吃虧了,再不濟像你父皇那樣也可。”
“你是大晉皇太女,未來的第一女帝,男人在你面前就都是玩物,再喜歡賞些恩賜就行了。”
聞,荼茶表情古怪的挪了挪小屁股。
“姑母,我才十歲,說這些為時尚早,”她嘀咕著,“我又不戀愛腦。”
長公主想了想:“我給你看畫冊吧,從前母后還在時,她每年都會畫我們的小像放那。”
荼茶理解的,就是過去的成長照片。
畫冊很大,需要兩個人抬進來,占半張桌子。
硬殼的封皮,紅底金線祥云紋。
明顯長公主保存的很好,半點灰塵都沒有。
她翻開封皮,扉頁上龍飛鳳舞寫著“吾之兒女成長冊”,還有先帝的私印落款。
長公主神色懷念:“這是我父皇題的字。”
她繼續往后翻,第一張圖就是初初降生的長公主。
皺巴巴的小團子泡在澡盆里,水花四濺,可愛得很。
“我給你翻你爹的,”長公主輕咳一聲,飛快將自已小時候的畫翻過去,“這張開始,是你爹剛出生那會。”
荼茶趴過去看,裹在明黃龍紋襁褓里的小嬰兒,臉也是皺巴巴的,不過胎發倒是濃密烏黑。
上有題字“吾兒仲秋降生,望兒一生順遂幸福,平安喜樂”。
然后,紙面上還有一雙印的紅腳印,很小很小,保存的非常好。
越往后,畫面上的小嬰兒就越長開了。
他穿著紅肚兜,光著屁股在榻上滾來滾去。
還有長公主抱著小團子的皇帝,結果被尿了一身,兩只都哇哇大哭。
皇帝一歲了抓周的畫面,他抱住金子做的龍就不撒手。
皇帝兩歲了,竟會認字了,端端正正的拿著奏折在看,不過那奏折拿倒了。
他三歲,伴生龍玉顯化出五爪金龍紋的天賦,并當場就和先帝共鳴。
這一幅圖畫的滿滿當當,細致的荼茶能看清皇帝臉上的傲色。
皇帝四歲,拿長公主的胭脂畫畫,被長公主按在地上揍。
……
一直到皇帝十三歲那年的新年,是一張團圓畫。
這最后一張畫,仿佛就已在預示不祥。
再往后,畫紙皆是空白。
先帝和先皇后生死與共,自此就再沒人記錄了。
長公主合上畫冊,輕輕撫過封皮,陷入了回憶之中。
荼茶知道,她在懷念從前的弟弟。
荼茶沒有打擾她,自行出了長公主府。
她還是拿不定主意,回來了站在宮門口半天都沒進去。
戍守的宮廷侍衛面面相覷,你推我我推你,想上前問問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