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止戈懵了。
殿中氣氛涼涼。
事情不對!
姬止戈敏銳察覺,但不等他問清楚,外頭再次傳來嗚嗚嗚的號角聲。
吉時到了。
皇帝的玉輅出了紫宸殿,已經往宮門的方向去了。
長公主起身,牽著江修走出殿,登上她的公主轎輦。
隨后是歸一帶著無道和獬豸,他們都是騎馬出行。
姬止戈隨后跟上,慶典已經開始了,他只好將小可憐的事放一放。
他們之后才是小輩的皇族。
打頭由年紀最大的大皇子領著,或騎馬或乘轎輦,緊張的跟在后頭。
嗚嗚嗚!
號角長鳴,藍天白云,呼啦啦飛過鳥群。
咴唳唳!
大蒼一直跟著玉輅盤旋,時不時鳴叫幾聲。
所有聽到這動靜的人,神色齊齊一振。
陛下要出來了!
皇太女殿下也要出來了!
偏僻的冷宮中。
“咳咳咳,”咳嗽聲不絕于耳,“是慶典開始了嗎?”
被人遺忘的六皇子扶著墻根站起來,看向東邊的方向。
老宮女嘆氣:“殿下,這等熱鬧不是你該去的。”
六皇子問道:“陛下和皇太女出宮門了嗎?百年慶典,昭羲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老宮女皺眉。
“嬤嬤,”六皇子用力抓著她的胳膊,“嬤嬤幫我!幫我出宮!我要去皇陵那邊。”
老宮女為難:“這……”
六皇子表情決然:“嬤嬤,我等得太久了!我活不了幾天了,但在我死前,我必須做一件事!”
聞,老宮女嘆氣:“好吧,六皇子殿下老奴就幫你這一次。”
不多時,冷宮倒塌的宮墻處,從一狗洞鉆出去個人。
那人身形削瘦,面色蒼白,一身衣衫破舊臟污。
他跌跌撞撞往外跑,留下一聲聲壓抑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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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嚕,咕嚕嚕。
玉輅緩緩前行,由十二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拉著,其中扶翼披金鞍,十分帥氣的走在最前頭。
眼看玉輅走出宮門,跟后面的禮部尚書和侍郎滿臉的麻木不仁。
禮部依祖規制,皇太女的玉輅當從東宮出發,跟隨在帝王的玉輅之后。
且太女殿下的玉輅要小一號,馬匹也當是五匹之數,輅上纏四爪金龍紋才對。
但是!但是!
陛下直接將太女殿下抱上帝王玉輅了!
禮部尚書哭天搶地:“陛下,這不合祖制啊!”
哪知,帝王一句:“哪位列祖列宗不滿,讓他來找朕。”
禮部尚書:“……”
摔!致仕!我要致仕!
誰他娘愛干誰干!反正老夫不干了!
帝王的玉輅內。
小崽瞅了眼表情難看的禮部尚書,她嘿嘿笑了。
“父皇,”她還小聲蛐蛐,“尚書大人肯定在心里偷偷罵你。”
皇帝面無表情:“他也可以當面罵。”
看他脖子硬還是嘴硬。
荼茶樂死了:“父皇太壞了。”
皇帝斜睨她:“朕壞,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壞壞一窩。
他幫小崽扶著旒冠:“動作別太大,冠要歪了。”
荼茶不喜歡戴旒冠,重的脖子酸。
她瞥了眼皇帝,今個兩人都是同樣的裝扮,只是荼茶身上的玄色冕服是四爪金龍紋,皇帝的是五爪金龍。
她的旒冠也小一號,且只有九旒,皇帝戴的是最高規格的二十四旒。
長長的旒垂落下來,并不會晃來蕩去,只會很小弧度的擺動,這樣儀態才顯得威嚴莊重。
朱纓套著玉簪,垂落至鬢角,最后在皇帝下頜結活扣。
兩指寬的紅色天河帶從冕板上垂下來,長至膝蓋以下,襯的皇帝身量越發挺拔俊美。
皇帝側頭:“作甚一直看朕?”
荼茶虛虛捧臉:“果然,我是被太陽選中的人,臉漂亮的能亮瞎眼。”
皇帝嗤笑:“不應當是朕先臉長的好么?”
她感慨的拍皇帝手背,一臉的語重心長:“父皇,好好珍惜小寶吧。”
“萬一我們的父女緣分,是你上輩子求來的呢?”
皇帝丟開她的小手:“朕不知道上輩子有沒有求,但朕知道一件事。”
小崽呆懵:“什么?”
皇帝指尖撩開一點鮫紗:“你聲音再大點,外面的百姓就都聽到了。”
荼茶:“!!!”
她蹭的正襟危坐,還帶嬰兒肥的小臉繃起,雙手交疊,背脊筆挺,規規矩矩放在腹前。
皇帝鳳眸閃過笑意:“別緊張,一會還要掛起鮫紗,適當回應一二。”
荼茶本來不緊張,但被這么一說,瞬間緊張起來了。
她抿了抿小嘴,用氣音說:“父皇,我……我腿有點麻了……”
嗚嗚嗚,急性社恐癥犯了!
皇帝拍她膝頭:“放輕松,小場面而已。”
荼茶幽怨:“……”
他從袖袋里摸出塊果脯干,喂到小崽嘴邊:“甜的,你最喜歡的口味。”
哪知,荼茶嘴巴閉死死的!
她一本正經的余光左瞟右瞟,看見大街兩旁全是烏泱泱的人頭。
頓時,頭大如麻。
皇帝:“……”
壞了,真把崽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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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三刻。
帝王的玉輅進入朱雀大街。
“陛下萬歲萬萬歲!”
“皇太女殿下千歲千千歲!”
“大晉千秋萬代,盛世永昌!”
……
街道兩邊,宮廷侍衛組成防線,將圍觀的百姓攔住。
可依然抵擋不了大晉百姓的熱情。
另有商鋪樓宇沿街的木窗邊,照舊人挨人人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