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博雅盛怒之下,左眼刀疤抽動,一身殺伐氣,駭人得很。
守園人當場嚇尿。
他幾乎哭著回:“奴不知啊,娘娘的墳寢自來就是衣冠冢,從一開始就是。”
然,這話并不能平息白博雅的怒火。
他一把掐住守園人脖子,抬手就將對方提拎起來。
“大舅舅,”幼崽聲音軟糯聲音的傳來,“不要在母妃面前動粗。”
那聲音很輕,卻像一桶冰水,嘩啦啦倒下來,瞬息澆滅白博雅的怒火。
他腦子冷靜了,松手放下守園人。
燕姑姑是個機靈的,趕緊過去扶起守園人。
她小聲說:“對不住,上將軍大人就是這樣的急脾氣,莫要往心里去。”
她又塞過去幾枚碎銀子:“拿去買酒喝。”
白沁雪埋在這里,他們又不能日日都來,平時清掃還要依仗這些守園人。
荼茶站在碑前,茫然的問:“大舅舅是怎么看出來?”
白博雅面無表情:“為了不遭賊人惦記,冢會修成這種土包,但又更大更規整,和尋常的墳墓有細微差別。”
他常年在南疆沙場,見多了這種冢,自是一眼就認出來。
但他沒想到,妃園寢里阿雪的竟也是冢。
那痛到撕裂的心臟,這次心碎的拼都拼不起來了。
他蹲下身,眼睛紅紅的,抬手輕輕撫摸冰冷的石碑。
“阿雪……”他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可喉頭一甜,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荼茶驚:“大舅舅!”
安嬪趕緊扶人:“白大哥!”
白博雅搖晃站起:“沒事,我先去那邊歇歇。”
在荼茶擔憂的目光中,白博雅先回了馬車邊。
安嬪搖頭嘆氣:“阿雪是白大哥一手帶大的,都說長兄如父,約莫就是如此了。”
荼茶悶不吭聲拖拽出金元寶。
她小小一只,拖著倆麻袋鼓囊囊的元寶,就像小貓貓拖著大魚。
安嬪彎腰接過一袋:“殿下,我來吧。”
兩人合力將所有的金元寶倒進燎爐里,荼茶又將寫好的封放最上面。
燕姑姑擺好上供的祭品,荼茶接過點燃的香,繃著小臉作揖叩頭。
邊上,安嬪也同樣如此。
她絮絮叨叨,小聲的說著這些年來的家常,要白沁雪在下面放心。
荼茶看著燎爐里撲騰的火焰,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說不出來。
她只得喊了聲:“母妃……”
等到燎爐里的金元寶燃燒殆盡,有風吹來,卷著金元寶的灰燼,打著旋的被吹上天。
荼茶仰頭看著:“燕姑姑,給園里其他人也燒些,望她們多少照拂下母妃。”
燕姑姑領著宮女和小太監去辦了,每座妃嬪的寢前,多少都能燒到一些。
安嬪起身,看著園里座座墳寢,仿佛看到了自已的后半生。
葬在這里的妃嬪,生前不受寵,入不得隔壁的皇陵,又回不了自個家。
只能在此棲身了事,也都是一群可憐人。
她笑著:“殿下莫擔心了,往后我們常來便是,等過個幾十年,我就來和阿雪作伴。”
荼茶牽住她的手,眼神有點意味深長,不過也沒多說。
兩人走出妃園寢,見白博雅靠著黑旋風,坐在塊石頭上,閉著眼睛單腿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