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挫敗感。
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滾燙的羞愧。
他們為了爭奪她的凈化權,在這里像兩頭野獸一樣撕咬,將彼此弄得遍體鱗傷。
他們用最原始、最愚蠢的方式,進行著一場自以為是的雄性競爭。
最終,卻演變成了一場可笑的鬧劇。
一場需要她親自降臨,來收拾殘局的鬧劇。
他們不是在展示自己的強大。
他們是在向她展示自己的無能與魯莽。
光柱緩緩消散。
明曦的身影,也隨之從半空中,輕盈地落下。
她的動作沒有一絲煙火氣,仿佛沒有重量,一雙雪白小巧的腳丫,赤裸著,輕輕踏在了剛剛重新生長出的嫩綠苔蘚上。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洞窟內,那股死亡與毀滅的氣息已經被徹底滌蕩干凈,取而代之的是雨后森林般的清新。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長袍,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垂在身后,與雪白的袍子、欺霜賽雪的肌膚,形成了極致的黑白對比。
她緩緩地,朝著他們走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萊恩和雷的心臟上。
他們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那股源自神性的威壓雖然已經收斂,但那種無形的壓迫感,卻比偽神獸的惡意更加令人窒息。
終于,她停在了他們面前。
兩個魁梧到極致的雄性,一個黃金獅王,一個黑紋虎王,此刻渾身是血,狼狽地半跪在地上。
而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垂眸俯視著他們。
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此刻平靜無波,深處泛著一絲淡淡的暗金色光暈。
沒有責備。
沒有安慰。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情緒。
她只是看著他們,就像在看兩件被弄臟了的、不聽話的工具。
萊恩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他想開口,想解釋,想為自己的無能道歉。
但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她的目光下,一切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明曦的視線,從雷那燃燒生命后幾近熄滅的身體上一掃而過,最終,落在了萊恩那猙獰的、貫穿了整個后背的傷口上。
三根被折斷的陰影長矛還嵌在他的血肉里,黑色的死氣正不斷侵蝕著他的生機。
她緩緩抬起右手。
那只手腕內側,小小的月牙形胎記,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金色光芒。
一根纖細的手指,隔著幾寸的距離,對準了萊恩的傷口。
一縷柔和的、帶著生命氣息的光芒,從她的指尖溢出,溫柔地籠罩了萊恩的后背。
萊恩的身體猛地一顫。
那不是痛苦。
是一種溫暖到極致的舒適感。
那些嵌在他體內的陰影長矛殘骸,在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般無聲消融。
被死氣侵蝕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復,新生的肌肉組織迅速生長,連一絲疤痕都沒有留下。
這股治愈的力量,比他見過的任何祭司的神術都要純粹,都要強大。
可萊恩的心,卻在不斷下沉。
因為這股力量里,沒有絲毫情感。
它溫暖,卻不帶親昵。
它治愈,卻不含愛憐。
這是一種純粹的、高高在上的“修復”,就像工匠在修補一件破損的器物。
很快,他背上足以致命的傷口,便已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