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小女孩的母親,她正踉蹌著,走出長安司登記點。
一手提著女兒的頭顱,一手抱著那具殘破的軀體。
她的身形佝僂、晃動,像隨時會倒。
鮮血從指縫與布料縫隙中滲出,一滴滴墜落在登記點外的青磚地面上,蜿蜒成線。
哪怕裹不住的肢體在懷里晃動,她也抱得極緊。
頭埋得極低。
她不看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敢攔她。
沉默地穿過人群,像一具血肉模糊的行尸。
正午十二點半,天本應最亮。
可此時云幕低垂,一道悶雷劈落,雷鳴震耳。
傾盆大雨毫無預兆地落下。
像是某種遲來的天譴,也像是一場沉默的送葬。
雨水砸落在青磚上,砸在她身上,也砸在她懷中那具血肉斑駁的尸體上,將氣氛渲染得格外慘烈。
登記處內,一片死寂。
人們沉默看著她的背影,神情一點點變得復雜。
他們親眼看見了一個帶著全部希望而來的人,在這里埋葬了她的世界。
“這地方,真的有救嗎?”
“長安司真的可以為我們做主?”
“聽說城統府要清算長安司我們,會不會也跟著倒霉?”
這些話,如銹刀劃破沉默,鈍鈍地、一刀一刀,扎進協巡員心里。
他喉頭發緊,幾乎喘不過氣。
終于啞聲開口:
“執法官大人”
“我是否可以——配合您的行動?”
段洛合上執法冊,側頭看他一眼:
“不用。”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想幫忙的話——”
“護送她們回家。”
協巡員一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