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洛心頭一沉。
突然又想起,收繳的那批軍火讓賀三水去處理了,可眼下連句回話都沒有。
不會卷款跑路了吧?
趕緊拿出終端,點開通訊界面。
雖說玖號鏢局的終端和城統系統互不兼容,但他和賀三水早就綁定了一條私密專線——
——專為執街人和登記官設置,只要任務聯動狀態還在,就能隨時震動呼應。
他指尖一點,信號發出。
剛震兩下——被掛斷。
“?”
他又撥了一次。
又被掛。
第三次。
依舊被掛。
怎么今天誰都在掛我。
第四次,他剛抬起手,還沒按下去——
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我來了我來了!你別再call了——這個頻道有監聽。”
門被撞開。
賀三水一頭汗沖進來,大喘著氣,一邊咕噥:
“你知不知道,你讓我處理那堆軍火不在我的登記任務范圍內!”
“我這身份,要是被‘監聽’逮到一次,是要立案審查的!”
他把手里那只沉沉的包“哐”地一聲放上桌,“全處理好了——槍、雷管、封裝殼,能賣的全賣了。”
“走的是灰單,照你說的,款打進‘鮫鐘愛鱷’那個賬戶。”
他壓低聲音:“灰戶的事我不問,但那賬號——挺有來頭的。”
“能吃下這么大一筆交易,還不被中樞標紅,后臺得不小吧?”
他頓了頓,抬眼看了段洛一眼。
語氣更低了些:“能繞過城統,也能躲開玖號審計你這是打算干票大的?”
段洛眼神微微一頓。
他交代賀三水幫他處理這些事情,自然也不怕他知道自己的灰色賬戶。
鮫鐘愛鱷這個賬戶名怎么來的——他當然記得。
那是尼羅拍著桌子定下的:
“反攻深海,總得有一筆基金吧?正規賬走不了。”
“當然得建個灰戶——名字我想好了。”
“鮫鐘愛鱷。”
他當時差點一口潤滑油沒噴出來。
段洛回過神來,指尖在桌上的交易回執上輕敲兩下,抬眼看向賀三水。
“你要真摻進來了,就脫不開身了。你到底是城統,還是?”
賀三水答得干脆:“我是西港的。”
段洛輕笑,點了點頭:“我就喜歡你這么聰明。”
——一個在西港蹲了十幾年的登記官,肯定不是奔著仕途的,也根本爬不上去。
更何況,他是夏裔。
段洛曾在鐘璃記憶鏈的殘頁里翻過這一段:
夏炁派被逐出席位,整條脈系從城統體系中剝落,夏裔的名字,從那之后就只能留在邊角。
哪怕真往上擠,最多也不過是個空殼位——一個隨時能被擦掉的名字。
但賀三水沒往上擠。
他蹲得穩。
這種人,知道自己的天花板在哪,也知道身后沒人替他兜底。
所以更清楚——該站哪邊。
這時,賀三水忽然抿了抿嘴角,低聲冒出一句:
“我哪兒算得上聰明。”
段洛挑了下眉。
賀三水苦笑,眼中卻有股壓不下去的執拗:
“真聰明,我早走了。”
“-->>十幾年前就能走,有人替我鋪了路。”
“可我沒走。”
他頓了頓,像嗓子眼里卡著刺:
“我老婆死在漁棚,我兒子也爛在這兒。”
“這地方,從來沒干凈過。”
“我不是留下來等人來救的。”
“我是想賭——賭它總有一口氣能翻過來。”
“所以你插這面旗。”
他抬起頭,直視段洛。
“我站你。”
段洛眉眼輕動。
賀三水這一席話,把他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