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來的時候,頭痛欲裂,耳鳴像雷。
然后界面就在他眼前浮現:
歡迎您抵達:404區。
身份已確定:游客
就沒了。
他一直以為,
“游客”就只有一個功能:
“觀光”。
純靠看別人怎么完蛋,反推出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
直到那天被人踢進下水道。
那池水就像舊城改造前的糞井,臭得能熏出幻覺來。
可他居然沒暈,而且還能在里頭閉氣潛行。
甚至感覺越泡越清醒。
所以他之前是誤會了?
敢情“游客”的‘游’,并不是“旅游”的游,是“魚游”的游?
——還特么是那種被腌進缸里三天三夜、翻出還能喘氣的臭魚!
什么鬼!!
…
但說到底。
忍臭、泡水、閉氣茍命,這種來自“游客”的能力,根本算不上“強”,
只不過讓他在這個潮濕、冰冷、像尸體腌缸一樣的城市下層,多了一點不至于立刻死掉的資本。
他能在污水里潛行。
能在淤泥中靜伏。
能在整個城市的臟器最深處屏住呼吸,像死掉一樣活著。
他一度以為,給他足夠的時間,
他會慢慢適應這個世界。
像人一樣適應。
結果現在脖子后面,已經開始長出鰓來了。
不是幻覺。
是實打實的異變組織。
濕冷、滑膩,帶著金屬光澤的肉褶,沿著他的頸動脈一點點蠕動著生長
現在的他,就像一條不小心游上岸的魚。
窩在這家昏暗、潮得像回南天的老樓梯間一樣的破酒館里,
啃著一張連生產批次碼都還印在上面的煎餅果子,
時不時還得側頭躲避服務員的驅蟲噴霧,
他已經分不清那玩意是噴給蟑螂的,還是順手對他進行“消殺”。
咬第一口煎餅果子時,他還想罵兩句——
不是現做的,是冷庫里解凍的料理包。
主料是壓縮廢肉渣,保質期寫著300年,吃起來像咬破一張熱塑膜。
咀嚼到第三下,他就連抱怨的心氣都沒了。
天知道,這已經是他近些日子吃得最像“中餐”的一頓了。
他也沒得挑。
這一頓飯,花掉了他口袋里最后一張還能識別的“現鈔”。
作為一個“信用度=0”的“游客”,
跟偷渡客沒啥區別,
連最基礎的賬戶都開不了。
只能靠現金活著。
還是那種連市政系統都懶得追溯來源的老舊鈔票。
“鷹頭鈔”便是其中之一。
面值200的鷹頭鈔,能換來一個煎餅果子。
走出酒吧,有霧。
不是那種能拍廣告的濕潤晨霧,而是焚化爐漏氣后的那種。
不遠處,一個人倒吊在排水管上,剛咽氣沒多久。
死亡原因?
可能是逃單被抓,也可能只是穿錯了顏色。
——在這個片區,哪怕襪子和背景不搭,也能成為喪命的理由。
再往前,一個招牌掛在半塌的墻上,臟得像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