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的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嘴角還掛著一點冰碴,像被抽了魂。
我無論是拍她的臉,掐她的人中,刀子都沒有半點反應。
瞎子抄起竹杖往地上一點,人已橫插在我和霧氣之間。他空著的那只手沖我亂揮:“背起來!再磨嘰,咱仨都得喂雪鬼!”
我一把把刀子甩到背上,我看刀子的體型,估計她的身量應該很輕,可這一刻像整座山都壓了過來。
人死了,就會變沉!
刀子這是死了?
我把刀子背在身上的一刻,就像是被人從后面拽了一下,單膝跪進雪里,瞎子回手一杖敲在我膝蓋后的麻筋上:“別跪!跑!”
瞎子在轉身之間,被他吊在杖頭上的銅鏡也隨之爆出了一道月痕似的冷光,徑直劈向了遠處的鬼霧。
那光不亮,卻像一刀子劃開黑布一樣生生撕開了霧氣,原本躲在霧氣里蠢蠢欲動的影子被照得齊齊后仰,一雙雙的血眼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冒出了白煙。
瞎子把杖橫在身前,鏡面對準正前方,口中咒文不斷,之后爆出了一聲像是“敕”又像是“走”的破音。
我用銅鏡劃開了自己的掌心,銅鏡的邊緣上頓時沁出一圈血線。
瞎子的血灌進鏡子的瞬間,鏡光霎時由白轉紅,照得雪地像鋪了層滾燙的鐵。
“踩著紅光走,別踩雪,雪里全是專門勾魂兒的惡鬼!”瞎子吼完,率先一步踏進去。
我咬著牙跟了上去,刀子在我背后一晃一晃,腦袋耷拉在我肩窩,呼出的氣冰得我血管都疼。
我倆剛走出三五步,銅鏡“咔”地裂了一道紋。瞎子頭也不回:“鏡碎之前得出去,不然紅光反噬,先燒咱倆的魂!”
瞎子把話說得飛快,也在保持著平靜,可我知道他在害怕。
瞎子的手一直在抖,把鏡子上的血珠抖得到處亂飛,卻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
霧氣中的鬼影,似乎看出了銅鏡將裂,緊貼跟在我們身后,從河里爬了上來。
那些人影個個四肢著地,卻爬得飛快,雪面都被他們的手腳犁出一道道陰氣四溢的黑溝。
片刻之后。我就聽見“嘶啦”一聲,左褲腿被撕掉一塊,刺骨的陰氣順著我的小腿爬向膝蓋,像無數只手在摸骨縫。
我踉蹌一步,刀子差點滑下去,我死命兜住她膝彎,手指扣進她皮肉里,隔著衣服仍能感到她肌肉繃得鐵硬――她在昏迷里還在較勁,好像一旦松了那口氣,就再也醒不過來。
“別停!”瞎子反手一杖敲在我后腦,疼得我眼前金星亂冒,卻真的把那股麻冷給震散了。
我回頭看時,瞎子的銅鏡此刻已經紅得發烏,像一塊被燒透的炭,裂紋爬滿鏡面,像是隨時都炸裂。
瞎子突然把杖往我懷里一塞:“握緊了,把鏡子朝后,用鏡子照著他們。”
我單手托住刀子,另一只手抓住杖腰。
瞎子空出手來,從懷里摸出一張黃符,兩指一搓,符紙“噗”地自燃,火苗竟然放出一陣刺眼的幽藍色。
“我給你們開條生路!”他吼得嗓子劈叉,雙掌合十,藍火順著臂骨竄到指尖,再猛然拍向地面。
地上的積雪被藍火一激,“嘩啦”翻起一堵雪墻。
高達數米的雪墻,就像是翻飛的而起的浪頭,直奔我們身后拍落了下去。
大雪壓住了鬼魂的瞬間,銅鏡“當”地一聲炸成三瓣,紅光瞬間熄滅。
地上的積雪也再次被鬼影掀上了空中。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