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說話,我爺就一瞪眼睛:“你睡覺咋這不老實,把紙人都踢地下去了,趕緊睡覺。”
我被我爺嚇得不敢出聲,乖乖躺回了被窩里,卻聽見我爺自自語的說了一句:“不行,得換別的招兒。”
第二天一早,我爺就上山鼓搗樹去了,一連折騰了小半個月,才在我家房前種了六棵白楊,屋后種了六棵垂柳。
外面人都說我爺老糊涂了,誰不知道,房前不栽楊,屋后不種柳,這鬧得是哪一出?
我爺不僅沒聽人勸,還殺雞倒酒的迎了那十二棵樹,說以后跟十二棵樹就是一家人了。
那天,我爺還定了一條規矩:以后找他出白事兒,別的紙活兒你隨便買,童男必須用我爺帶過去的紙人,要不然,白事兒愛找誰辦,找誰辦,他肯定不伸手。
為了這事兒,我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敢抬頭看人,太丟人了,跟十來棵樹做親戚,還硬搶了人家一個紙人生意。這辦的都是什么事兒啊?
我沒想到,那幾棵樹就像氣吹的一樣,幾年的工夫就長大了好幾圈,把我家前后墻都給擋上了,到了夏天,樹上的知了吵得人腦殼子都疼。
我總埋怨我爺,沒事兒種那么多樹干嘛?擋光不說,還有知了叫喚。
我爺看我不高興,就哄著我說帶我出去吃席,我本來還挺高興,結果,去了才知道他是帶著我去給人辦白事兒啊!
我一臉不情愿的跟著我爺到了東家門口,東家把我爺拽到了一邊,小聲說道:“我知道您老的規矩,只要出白事兒,就必須用你帶來的紙人。”
“咱家已經定了紙活兒了,童男童女都全……你看,你就帶來了一個童男,這不還少一個?這紙人能不能不用了。紙活兒錢我們照給。”
我爺臉色一沉:“我的紙人從來就不要錢,你家要是不用我的紙人,我轉身就走。你家白事兒隨便找誰出都行。”
東家陪著笑臉道:“一個紙人也不值錢,而且,您老還不收錢。為了這點事兒,還得罪了賣紙活兒的同行,這也不合適啊?”
我爺沉著臉道:“十里八鄉哪個賣紙活兒的敢跟我叫板?老子,站他家門口咳嗽一聲,他家紙活兒就能把他抬出來,把他嘴給抽歪歪!”
“你去告訴那賣紙活兒,就說你家白事兒是我辦的,你看他怎么說?”
東家沒辦法只能去找了那賣紙活兒,結果那家賣紙活兒的人當場就跟東家翻了臉“你找元老爺子辦白事兒,怎么不早說!”麻溜的抱著他扎的童男走了。
我還問我爺:“那家怎么走了?”
我爺笑呵呵告訴我:“咱家紙人做的好,他比不過咱家,不好意思了唄!”
我爺說話的時候,只當是在糊弄小孩,自己都沒往心里去,我卻留上心了。
我悄悄瞄了我爺幾次,才發現我爺扎的紙人,比那家的“童女”高了一大截,也胖出來好幾圈。
那家紙人瞪著一雙空眼珠子,沒點眼睛。我爺卻給紙人鑲上了玩具眼珠子。他扎的紙人要是往那兒一放,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真人。
我回去之后就在琢磨,我爺這紙人怎么跟別家不一樣呢?
琢磨好幾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趁著我爺不在家,把紙人給搬了出來。
我掀開紙人衣服一看,就更傻眼了。_c